咽土喊冤,这是九铭万万没有想到的,阴沟里翻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听天由命吧。
只是来这世间走一趟,很对不起一些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附近林中的鸟似乎被什么惊到了,全都惊慌失措的飞离,发出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
寒意四起,这片土地的生灵都急切的想逃离,这里似乎瞬间变成了万丈九幽。
青衣笑的很是阴森,仿佛胜券在握,视死如归:“哼, 陆九铭,到了地府,我自会向师父请罪,你这个不肖子。”
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又或许突然明白了什么,九铭深深的吸一口气,并没有什么话,只是看了看欧阳静,然后缓缓闭上眼……
人间,真的……不值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铭却一直没有感觉到异样,怎么回事?
难道已经到了地府,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缓缓睁开眼,一片宁静祥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地上却有两具尸体,是青衣……和……白显……
而原本欧阳静尸体所在的地方竟空无一物,她……不见了?
尸体怎么会不见呢,怎么回事?
此时有一个一人高的纸人特别显眼,是刚来时看见的其中一个,刚才明明有两个的,那……还有一个呢?
刚才在这里的一切生灵,似乎都被卷走了,唯独自己……
纸人不见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偷天换日,对,不然纸人怎么可能剩下一个。
忽然感觉手指有些疼,仔细看了看,居然有个口子,有人取了自己的血?
错不了,用自己的血在纸人上写下自己生辰八字,以达到欲盖弥彰的目的,刚才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可是知道自己生辰的人并没有几个,而这几人明显没有这种本事。
那……会是谁呢?
欧阳静不见了,究竟怎么回事?
天边翻起鱼肚白,快天亮了……
白家的事,自己还是别管了,因因果果,谁能说得清。
不知不觉中,有一个童声怯生生的说:“叔叔,这是那个老爷爷让我给你的。”
九铭这才发现,身边有一个孩子,是白俊,他怎么在这?
看他的样子,已经恢复正常了 。
九铭摸了摸白俊的头,接过他手里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鬼见愁。
九铭闭上眼,想了想,之后联系了白家……
不管是白敬光还是刘一手,为了一己之私,灭牛头山几百口人,如此丧心病狂,闻所未闻,可是他已经死了,白显死了,青衣也死了,这一村几百口是死得冤。
可是,天道好轮回,白家就此成为过去……
看了看白俊,哪有什么无辜,那些死去的孩子不无辜吗?
唉……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白敬光啊……白敬光……
夜,鬼见愁。
白家已经接走白俊,牛头山的事也大白于天下,剩下的事他们自己处理吧。
鬼见愁是一个很高的山涧,一席瀑布从上往下,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总有些云山雾绕的错觉。
然而山路崎岖难行,一个不小心跌下山涧,全尸都找不到。
已经走了大半天,九铭一点头绪都没有,鬼见愁那么大个地方,对方让自己来这里也没个具体的位置。
一轮明月悬挂天空,显得此地有些阴森森的。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你……来了。”
九铭停下脚步,阴抱阳,行了一个道礼说道:“晚辈陆九铭,见过前辈。”
对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陆家的英名如雷贯耳,陆青山,陆天雄更是人中龙凤,但此番相见,陆九铭,你真的让我大失所望!”
老者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九铭微不可查的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
想起十三年前父亲的叮嘱,他的心在滴血。
13年前,九铭20岁,这一天与父亲在说自己上学的事,突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两人身边。
之后向九铭的父亲递过来一张纸条,随即沉声道:“玄门密令,阅后即焚。”
说完就消失了……
九铭的父亲打开看了一眼,纸条就在手中燃烧起来,瞬间变成了灰烬。
之后带着九铭去了一个地方,清河……
此时的清河,人群熙熙攘攘,人们有条不紊。
深夜,清河北面的密林中,一群人不声不响,好像雕塑一样站在森林之中 一片肃杀。
九铭看了看,这些人起码上万人,有道士,有些许和尚和普通人,但九铭发现,这些和尚全部都是有头发的,和平时见的光头不一样。
九铭不解的问陆天雄:“爸,这些和尚怎么有头发,还是长头发?”
九铭的父亲淡淡的说:“释门之中,光头大多是小角色,真正的大佬都是有头发的,你看佛祖是光头吗?”
九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此时有两人在争执,一个身穿藏青色罗衣的道士,十分精瘦,似乎是个出家人,另一个脖子上戴着一串大佛珠,穿着百衲衣,头发却散乱的披在肩上,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并不是出家人。
两人在激烈的争论,和尚说:“虽然我释门人数不多,但我的师父普济上师亲自来,凭什么要听你们调遣,我师父在当今释门的地位谁人不知?”
清瘦道士冷哼一声:“哼,密宗?
那禪宗呢,律宗又怎么说?都要要让你们一个一个来指挥是怎么的?
哼,释门八大宗只来了三个,来三个也就算了,还这么点人,什么意思?
平时你释门受的香火可是我玄门的十倍,如今却不出力,遇到点事就躲起来,你们属乌龟的吗?
还有脸争?”
话音未落,两人都看到九铭的父亲带着九铭走了过来。
刚才盛气凌人的两人,此时对于眼前这个既不高大也不矮小的中年人很是恭敬,两人一拱手,态度温和,齐声叫了一声:“陆先生。”
九铭的父亲看了看两人,然后说:“怎么不争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搞什么门户之见,拜三清祖师也好,拜佛祖也好,守得这一方净土,救万民于水火,就是这片土地的恩人。”
两人闻言不再说话……
九铭的父亲看了看清瘦道士问道:“我玄门中人可都到了吗?”
清瘦道士拱手回答:“陆先生,我道门都已经悉数到齐,可不像友教,遇事就当缩头乌龟。”
九铭的父亲打断道:“黄老来了,不可胡言。”
此时,一个60来岁的老头缓缓走近,现场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似乎空气都凝固了许多。
道家众弟子阴抱阳,向这老头行了一个很大的礼,同时异口同声叫道:“黄老。”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山林之间。
和尚们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老头手掐子午,阴抱阳,四十五度鞠躬,向大家还礼。
随即清了清嗓子,一个厚重且洪亮的声音震慑全场,并且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诸位,无论是玄门,空门,还是心系苍生的贤者,今天,大家摒门户之见,来到这里,是万民之幸。
今天能来的,我老头子谢谢你们了,世人不会忘记你们。
老夫知道,你们都有亲人,有朋友,有各种牵绊。
或许……你们会问,为什么是我们这些人,凭什么是我们?
是啊,芸芸众生,为什么是我们呢?
我们此去十死无生,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并不比别人得到的多,那为什么是我们呢?
因为我们是修行之人吗?
不不不……
只因我们头顶上是祖师爷,祖师说,遇种种不公,不平,不正,不得种种不争。
若是苍生有难,何以苟安?
这……是一份责任。
天道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参破的,我们要做的,是守护这一方静土,不为别的,只为家中妻儿老小……
如果今天有人从这里活着出去,你们一定要告诉世人,记住这里每一个人。
让世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是他们守护了大家的平安。”
说到这,黄老拱手对大家作揖,四十五度弯腰,然后提高声音说:“小道替这天下苍生感谢各位了,今日一去,北斗星沉,蓬岛归真,注定是有去无回。
若有人想退出,现在就站出来,毕竟,生而为人,来一趟世间也不容易,想活着,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年轻的九铭不明白,如果知道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去?
什么责任不责任,他们那些人后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凭什么得为他们把自己命搭上,有病吧?
这帮牛鼻子老道跟和尚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是不是没脑子?
到底又是什么事,非得搭上命……
当然,父亲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毕竟陆家就剩下他这么一根独苗了。
此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中年人,只见他昂首挺胸,喃喃自语:“徐凡呐,今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我们这一脉已经四代单传了。
如果你和未来的媳妇儿能好好相处,那么我们这一脉日后必能光大。
我知道老林一死,林家一定会毁约,但我未来的儿媳妇可是青龙之炁,你和她能否修成正果,能否光大玄门,就看你的造化了。
希望你能明白爹的良苦用心啊!”
此人正是徐之虎,他重重点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黄老,近些年玄门虽然不兴,但并不是怂包,今天能来的,没有人会退出的,至于其他人,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说完一眼蔑视的看了看和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