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生

姜雪宁带着燕临一前一后来到来到花园。相对而坐，看着燕临眼里再无往日的深情，姜雪宁忍不住开口问道：“燕临，你是不是……”

“是。”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本来还想着试探一番，没想到，她竟先挑明了，他们两个，原来是一样的。

姜雪宁心中一惊，猜测是一回事，可真正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今日？”姜雪宁有些忐忑。

这辈子她决定做个好人，可她上辈子，确实负了燕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落井下石了，她对不起的，除了张遮就是燕临。

燕临很容易就看出了姜雪宁在想什么，道：“放心吧，那些事对我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我今日来，是有一些事想问你。”

燕临语气平淡，似乎是真的放下来，姜雪宁也安心了不少，问道：“问我？何事？”

“当初，明月郡主一事，你可知晓？”燕临坦然了自己的来意。

“明月郡主？”想到这人，姜雪宁神色有些复杂。

“她的事，我确实知晓。”姜雪宁点了点头。

“当真？”燕临自进门以来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眸子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这样的他，更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燕临……

“你和她？”姜雪宁有些好奇。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两人好像从未有过交集啊……

“她叫裴卿妤，我很爱她。”燕临眼里再次出现了曾经的温柔。

“原来如此。”姜雪宁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有些释然。

不过，想到那人，心渐渐沉了下去，放在桌上的一只手不由得蜷缩起来，看向燕临的目光满是担忧。

“怎么了？”燕临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可知，自四年前开始，明月郡主为何不再踏入宫门？”

“为何？”燕临心头一紧。

“因为当今的圣上喜欢她，他视明月郡主为禁脔。当年郡主拒绝了他，甚至因此不再入宫门，但是他也不许郡主嫁给别人，郡主喜欢谁，他就杀了谁。”

姜雪宁一字一句的说道。

“然后呢？”滔天的怒意使他眼睛发红，问道。

“那时我还不是临淄王妃，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上辈子，沈琅得手了，他确实得到了明月郡主。”

“但奇怪的是，事后沈琅并没有封她为妃，只是将她安置在宫内，几乎是夜夜造访。而太后也帮着隐瞒此事，除了皇室中人，无人知晓。”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郡主出了宫。当天夜里镇南王府便发生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烧到天明才在大雪的覆盖下熄灭。而府内的人，尸骨无存。”

“最后的结果就是，此事成了宫内的禁忌，无人敢提起，当初侍奉过郡主的宫人，也被全部处死。”

这些事，还是当年她登上后位之后，处理沈琅旧事时发现的。那时候，她不知道她和燕临有关，只是觉得这位郡主，委实可怜了些。

姜雪宁寥寥几段话，竟是概括了裴卿妤凄惨的一生……

姜雪宁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一把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在他心上切割。

愤怒，刺痛，哀恸，绝望缓缓地扩散开来，不知不觉中沁入到五脏六腑，最后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燕临双目赤红，双手紧握，甚至指甲嵌进了肉里都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