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个地方

Y城的8月骄阳似火，特别是中午，街头也不见几个人影，只有马路边上那些高大的树依然屹立在烈日下，为商铺带来些许阴凉，树上蝉鸣浩大，在这酷夏里仿佛成了催眠曲。摆上一张躺椅，一把蒲扇，随意一躺，便可睡上一个美美的午觉。老吴这边刚躺下，那边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吴伯我拿瓶醋”女孩的皮肤白皙，脸颊确通红，细碎的短发刘海被汗液打湿，一髻一髻贴在脸颊两边，一双大大的杏眼确清澈明亮，格外有神，女孩声音并不太稳，还伴着喘气声。“呀，舒丫头这大热天的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

边说着，边把手边的醋递过去。周舒接过醋，从口袋掏出一张50元的纸币开口道“不远，打伞走的慢，上次的那几包面粉一块算了。”

吴伯拿出计算器“面粉三包，2.5一包，三包七块五，算你七块，加上醋三块，就一共十块钱。”

“谢谢吴伯”

“不用谢，不用谢，我跟你外婆街坊邻居都多少年了，再说楠楠学拼音还多亏了你教呢，咱这老人家字都不认识几个，听说你高中要回你妈那边念啊？”周舒对这个问题并不陌生，不知道从哪天起，自己要离开这里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几天但凡跟她碰过面的邻居都会问上这么一句，起初周舒还会仔细着回应，后来实在是没办法，就避重就轻着答。“这几年外婆身体不太好，我妈让我去昌城念高中，吴伯我先走了啊，外婆还等着我拿醋回家做凉拌黄瓜。”周舒连忙抓起桌上找好的钱，走了出去。

周舒的外婆去年检查出有冠心病，可是老人家一辈子没怎么去过医院，更别提什么心脏支架手术，死活不肯去，用周舒外婆的原话来讲就是：“我一辈子没去医院住过，你让我进去挨那刀子，人老了迟早得死，强求不得，这是我的命数。”

周舒回到家看见老人家已经把切好的黄瓜端上桌了，正对着电视看的津津有味呢，周舒洗完手把醋倒黄瓜里拌匀，看着坐在饭桌边上的外婆开口道“不是跟您说了，别等我先吃吗？”外婆撇撇嘴“没放醋我吃不下，再说天这么热，把菜晾凉点吃的更快。”

“外婆，你要不跟我一起去昌城吧，你这样一个人在这我也放心不下”

“我一个老婆子，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你有啥好放心不下的，再说了，你舅舅不也在这，还有你表哥。”

“外婆，去昌城我们就不用分开了啊”

“傻孩子，外婆在这待了40多年了，再说你外公也在这，你迟早也是要回自己家的，跟着外婆有什么用呢，回家去好好念书。”

“可是我在这也一样可以念书啊”

“外婆这么大年纪了，你就当给外婆放个假吧，听话啊舒舒。”

周舒听完一时哽住，是啊外婆年纪大了，自己的妈妈陈把自己生下来之后就把自己托付给了外婆，跟着爸爸一起四处打工，这么多年只有过年才能见上一次，这几年父母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有了点积蓄，而且陈女士又怀了个宝宝，父母为了方便弟弟以后上学，就在昌城盘了个小铺子。周舒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多扒了几口米饭压下明天了涌到喉咙口的话。

暑假的尾巴里，周舒陪外婆买了几身新衣服，又把家里的柴米油盐都囤了点，周舒还是放心不下外婆，又去银行从陈女士给的卡里取了点钱出来，放到了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从床底下拉出陈女士以前用过的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夏日里的黄昏也伴着蝉鸣，街边店铺的路灯开始亮起，忙碌的人或欢喜或忧伤的归家，周舒站在二楼的窗口看向窗外，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只有点点的星光灿烂依旧。明天就要去昌城了，周舒打开小熊日记本，写起自己高中三年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