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旧尘山谷这几日都在下雪。如果每一片雪花代表一个字,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似是在无声的诉说这里古老的故事。
当年角宫庭院里种下的白色杜鹃,如今只剩下枯枝。自从宫门被屠,那杜鹃就再也没有开出花来。
今天这雪下的妙。积雪落在杜鹃的枯枝上,远远看去就像是白色杜鹃又开出了花。
五年过去了,小兰花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像极了上官浅的眉眼。她在角宫虽然锦衣玉食,却难免孤单。而且经过五年前那次劫难,小兰花的眼神中总有一丝哀伤。
妈妈的样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她只记得,每年杜鹃花盛开的时候,妈妈总会摘一朵最美的戴在她的头上。她好怀念那些仅有的和妈妈在一起的记忆。
花铮告诉小兰花,她爹爹已经死了,自己作为她的义父会好好带大她,也算是给她妈妈一个交代。
对小兰花来说,即便住的地方再豪华,生活上再锦衣玉食,也弥补不了失去双亲的痛苦。她小小年纪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她懂得不在花铮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也懂得不去揭开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
五年来,花铮在江湖上都不曾遇到对手,各大门派纷纷归顺。这江湖从来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今日你打遍天下无敌手,所有人都要依附于你,自然把你捧上天;明日你若是输了,众人就会无情的弃你而去,甚至把你踩在脚下。几百年来莫不如是。
但是,这一统天下的尊荣没有给花铮带来一丝安慰。他想要的本不是这江湖,他想要的只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天长地久。他最想回到上官浅和小兰花都在花府的那段日子。如今,那种温暖的感觉只能在梦中出现。
五年前,他亲手杀死了宫门那么多人,欠下了如此多的血债,他知道宫尚角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只是觉得命运把他变得面目可憎。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阳光少年,意气风发。只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一切变得失去了控制,他也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他杀的都是花家的仇人,他们都该死。小兰花是花铮活下去唯一的理由,她也是他唯一寄托所爱的人。
夜半,执刃大殿上。
“你终于来了。五年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花铮缓缓的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宫尚角独自一人独闯宫门。
“当初?当初又是谁从我的婚礼上劫走了我的新娘?”花铮终于说出了他沉在心底的那句话。
“如果我一早知道上官浅没有死,是不会让她留在花府的!虽然你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我确定她的心始终在我这里。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同意嫁给你。”
宫尚角这句话真真正正刺中了花铮。他始终在爱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就算当年他娶了她,她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她亲口跟你讲,对我一丝情谊都没有么?我从来都没有逼迫过她,嫁给我是她自愿的。”花铮的世界正在坍塌。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宫尚角每当想起上官浅临死前的样子,都不由得潸然泪下。
“姐姐她也是因为爱而不得才用了这么极端的手段。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你也不该因为你姐姐的死,屠戮宫门!我族人的血债,今日就要你来还!”
说着,宫尚角已经开始运功。是无量流火!
五年来,宫尚角苦练了整部无量流火。为了避免走火入魔,宫远徵特意为哥哥配置了一种草药,可以压制体内冲撞的内力。但是草药也有毒性,长时间服用,身体会慢慢呈现中毒的现象。两权相害取其轻,宫尚角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练成无量流火最为紧要,只能任由草药的毒性发作。
只练成了半部无量流火的花铮自然不敌宫尚角,被宫尚角的无量流火击中倒地。
“角公子好身手,死在角公子手中也不算丢人。”花铮忽然觉得有种解脱的感觉。
“今日用你的命来告慰宫门众人的在天之灵。死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自己死不足惜,只有一事放心不下—小兰花。”
“小兰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会好好待她,何须你操心!五年前若不是宫子羽危在旦夕,我定会将她救出,带在身边。”
“我是说,如果将来小兰花问起我,请不要说我曾经屠戮宫门的事,我不想她觉得我是个杀人恶魔,我不想让她恨我。”
“小兰花已经大了,她自有判断。”
“我还是先你一步去与上官浅团聚了,你不要嫉妒我,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痛苦!”
话音一落,花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宫尚角被花铮最后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
如今,宫尚角神功已经练成,大仇也已经得报,宫门即将恢复往日的荣光,小兰花也回到了他的身边。但是,宫尚角心中那块永远的伤疤,还在。
他不顾一切的来到了后山的寒冰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