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不息的铃声如同鬼魅般从身后传来,叶落笙靠在他怀里,感受到那人凌乱的呼吸和冰凉的身体,可是他一直没有停下。
两人没多时便甩掉了身后一大干人,李沧歌匆匆地将叶落笙放下来,沉默地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叶落笙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叶落笙你的毒……是不是还没有解?
李沧歌从他手中抽出自己袖子,扭头笑道。
李沧歌我没事,太累了,去休息会。
叶落笙拦在他身前抓住他的胳膊,气息不稳,厉声道。
叶落笙李沧歌!
顿了一顿,他几乎算是哀求了。
叶落笙你不要骗我……
李沧歌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往后退了几步,勾起嘴角。
李沧歌我…骗你干嘛呢……
李沧歌都说了…我没……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脚底一个踉跄,一口黑血喷出来,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靠倒压在了叶落笙身上,呼吸似乎都没有了。
叶落笙整个人颤抖着,抬手抱住他,木然地伸出僵硬的手指在他鼻子下探了一探,好像还有微弱的热气,他吐出口气,仿佛回了魂,这才能找到点知觉。
没有谁看到,他的眼角是红的。
夕阳敛去最后一丝光亮,天黑了。
叶落笙这辈子就只知道使剑了,对医术乃是一窍不通,然而他们此时藏匿在浩气盟,要请医师也是不可能的。好在叶愆也算得上是精通医术,为李沧歌把了脉,却什么也没说,只顾开了方子。
叶落笙师父……他怎么样?
叶落笙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叶愆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开口道。
叶愆中毒颇深,以我之力也只能压制。
叶落笙的身形晃了晃,声音嘶哑。
叶落笙能解吗……
叶愆点点头,安慰道。
叶愆虽然我不知,但自然是有解法的。
叶落笙这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叶愆转身出去的时候,脸色沉了沉。前几日初见之时,他便探到李沧歌中了生死蛊,碍于李沧歌的脸色,并没有挑明。
这蛊自然有解法,便是一死才换一生,一命才换一命,偏偏种在了他二人的身上。
他的徒弟那么个死心眼,他怎么敢告诉他实话呢。
李沧歌昏迷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心里始终是记挂着事的,潜意识里拼命地想要清醒过来。
他在睁眼之前就在心中打好了底稿,怎么连哄带骗把叶落笙糊弄过去。
而入眼那脸上的憔悴,还是让他心疼了一番。叶落笙自己受伤的时候,脸色也未见那样的苍白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叶落笙的手便贴到了他脸上,凉凉的。
叶落笙…疼吗?
叶落笙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清他眼中的是什么。
李沧歌坏笑一声,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嘴唇。
李沧歌亲一下就不疼了。
每每他出口调笑叶落笙的时候,那人脸皮薄,都是万分羞恼。然而这次他只是微皱了眉头,然后猛地一低头,将双唇印上了李沧歌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沧歌愣了一愣,随即受宠若惊地扣住叶落笙的脑勺,像个野兽般啃噬起他的唇瓣,略为粗糙的舌伸进叶落笙的嘴中,同他的纠缠。
叶落笙气息不稳,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但是仍然张嘴任他索取,任他一寸寸加深这个略显粗暴的吻,仿佛只有这样靠近的呼吸交缠,激烈的唇齿相贴,才能消弭他心中的不安和迷茫。
叶默端来药的时候,叶落笙正坐在床头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李沧歌枕在他的腿上,豆腐吃得好不欢快。
叶默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叶落笙抬头望过来,朝她伸出手。
叶落笙药吗?给我吧。
瓷碗交到他手上,叶落笙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勺,送到李沧歌嘴边。
李沧歌听话地坐起来,叶默觉得她这个嫂子就差没有一条尾巴在身后摇了。
李沧歌也不管碗里是什么,由着叶落笙喂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脸,盯得叶落笙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那眼神实在太专注,又太缱绻,仿佛天地之大,眼中也只容得下这一人了。
叶落笙把碗放下,伸手遮住李沧歌的眼睛,俯下身覆在李沧歌的耳边。他的头发未束,青丝散落在二人身上,带了丝清香,这让李沧歌总是能想到江南最好的时节。
他开了口,热气扑在李沧歌耳边,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他说。
叶落笙对不起。
李沧歌一怔,突然一阵无力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眼皮似灌了铅般,他使劲睁开眼,仿佛是要把面前这个人死死地印在心里似的。
叶默呀!师兄,他晕了?
叶默吃了一惊。
叶落笙抽出自己被李沧歌紧紧握住的手,低头看了李沧歌半晌,闭了眼,突然站起身,走到叶默面前。
叶落笙我叫师父给他下了药,够他晕一阵子了,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务必偷偷把他送到恶人墨尘那里。
叶默睁大了眼。
叶默可……这…?
叶落笙极为疲倦地揉揉眼角,挥了挥手,坚定道。
叶落笙照我说的去做,他不能再这么撑下去了。
叶默这才犹豫着点点头。
叶落笙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去,顿了一下,停下脚步站在门前,扭头道。
叶落笙帮我给墨尘带句话,请他一定竭尽全力救李沧歌一命,他的恩情,我叶落笙没齿难忘。
昏暗的院子里袭来一阵凉风,他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又恋恋不舍地朝房中看了一眼,这才提起步子。
他的手中攥着一片血红的布片,那是萧霓依在狱中悄悄塞到他手中的。
聪明如她,早看到了狱中埋伏的人,什么证据埋在银杏树下,怕都是瞎说来混淆视听的。反倒是她偷偷塞在叶落笙手中的这块一看就知道是女子身上的衣物的红布,恐怕就是暗示着她将东西藏在哪里。
那块红布袖着精美的花纹,却被血染成了艳丽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