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当空,千寻疾寝宫外的侍从早已回去休息,偌大的武魂殿只有护卫巡逻的动静。
透过窗子落下的朦胧月光本该洒在熟睡的教皇面上,谁知都被床头靠坐之人挡了去。
只见此人身后纯白的六翼慵懒的垂落在身后,抬起的右手泛着光辉,看着柔和万分似是还带着些许暖意。淡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包裹着大半个身子,柳枝做的发冠镶嵌着小巧的蓝宝石梳于脑后,面上带着羽毛装饰的金色面具遮住了双眼,露出的半张脸与未被遮掩的手臂上满是金纹,在月光的笼罩下金光流溢,更是添了一份神秘。
熟睡的教皇并没有被祂的到来而惊醒,只是那紧锁的眉目预示着他睡得并不安稳。祂就这么坐着,抬手治疗着床上人的灼伤,被太阳真火焚烧的凡人居然活了下来,足以让祂惊叹。
即便身上的伤口在好转,千寻疾却好似陷入了梦魇一般,额角还渗出了些许汗珠。
昏暗的密室内,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太过真实,一时让千寻疾难以分辨这是梦,还是说弃考的神罚并没有结束。不容他多想,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看着不像是武魂殿的人。
你是谁?
想要问出口的话,没能说出口,他发现自己只能坐在座椅上,不能言语不能动弹。进来的人面目被迷雾笼罩看不真切,慢悠悠的走到了千寻疾面前,这一刻,千寻疾十分肯定自己认识这个人,她想杀了自己,毕竟她身上释放出的杀气并没有掩饰。
那人就这么抬起手,五指握成利爪状,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的心脏被捏碎了,即使是天使武魂超强的自愈能力也不可能使其复原,千寻疾张了张嘴,只有还带着温度的鲜血涌出口。不仅是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他毕生的修为都在被抽取,这个人为什么能在武魂殿密室里对自己动手?作为教皇已经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了吗?
双目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知何时束缚他的力量消失了,千寻疾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抓住那人被自己血肉包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想要挥开眼前的迷雾。他没能成功,那人带着急切的开启了武魂,变相的告诉了他答案。
教皇寝宫内,千寻疾猛然惊醒,圆睁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床头不着寸缕的女人,甚至没有心思去细想方才身入其境的梦魇。若不是她身后的天使六翼,他肯定会挥剑抹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听着自己嘶哑的声音,千寻疾撑着手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遮于腰腹。这时他才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将目光从面具女人身上移走看向自己,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这怎么可能,神罚的灼伤只能强撑着自愈,天使武魂不能对其进行治疗才对。
“你,为什么弃考?”祂的语气很平静,让人难以推断祂这个问题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
“你帮我治疗的?”千寻疾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个女人难道比他父亲还强大?再一次抬头看去,确认了女人身后的六翼,千寻疾心中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你伤的太重,不治疗会留下隐疾。”祂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千寻疾将目光收了回来,抬手指向了挂在一旁的外袍,皱眉说道,“你先穿上衣服。”
身旁的人并没有动作,千寻疾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满的继续一开始的话题,“你该先告诉我,你是谁。”
作为初生的意识,祂也不知道祂是谁,祂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金碧辉煌的神殿之内,那里有巨大的神像,祂认识。而且这个凡人那时口出狂言,当着神像的面,说着要弃考,哪怕被烈火焚身。之后自然是接受神罚,祂都要以为这人会被烧死,谁知道他还能从火焰中走出来,哪怕满身伤痕,模样狼狈。
一时间沉默着,他们之间有联系,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着眼前的人,“我该是因你而生。”
因我而生,千寻疾面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不由得再次抬头看去,不带情色的审视眼前的人,她也不在意千寻疾的目光,依旧靠坐在床头。千寻疾倒是有了些许发现,这人难道真的不是人,抛去之前荒唐的想法,迟疑的问出了口,“六翼天使?”
本想着自己猜对了,那人却摇了摇头,千寻疾不知为何心下松了口气,呵,真是可笑的想法,即便他惹了神怒,也不至于让祂亲自降临,毕竟对于神来说,凡人不过是如蝼蚁般弱小。
“弃神者。”
千寻疾目光微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因我而生的弃神者,还真是荣幸至极。”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千寻疾态度的转变并没有让祂有多余的想法,祂想到了自己诞生的初衷,祂是弃神者阿斯贝尔。受神恩庇佑的神族后裔主动放弃了恩惠,即便代价是九死一生,真有趣。
看着面具下勾起的嘴角,千寻疾毫无波澜的移开了目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直了些,“不想考,便不考。”
“是因为无法成神?”
“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你被抛弃了。”
他被抛弃了吗……千寻疾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一时愣住,紧接着便被拥入了怀中,几十年来,除了记忆里面容已经模糊的母亲,他似乎并没有被其他女人拥抱过。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不参杂多余的情感。
“我们都一样,被神所抛弃,被神所不容。”祂的声音舒缓,“吾名阿斯贝尔。”
“阿斯贝尔。”千寻疾抬手揽在祂的腰间,“你是天使。”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毫不吝啬的落在了晚起的千寻疾脸上,微眯着双眼适应了一会才得以睁开,房间内一切如初。
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完好无损,唤了人进来梳洗,镜中自己如往常一样并无异样。
昨夜梦里的人,今天该唤她来见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