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罗云跟着银决出了军帐。
柳江月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淡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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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跟着银决:“你今晚住我那呗,别走了。”
银决脚步没停。
罗云继续叨叨:“有假期干嘛不要?我天天盼着放假呢!柳江月那个逼真是雁过拔毛。”
银决不回。
罗云上前拉住银决:“银决,我不懂,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解释那么多遍了,为什么你对我依旧如此?”
银决轻松挣开,沉默地向马棚走去。
罗云站在原地,任雪覆盖住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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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雍城上空黑云压顶,城外百万梁军压境。
银决从宿醉中醒来。
老城主将一封信塞给银决:“梁军压境,带着信去王城,找你王舅。”
银决不解:“父亲,可我现在正式成为了城主,为什么不能参战?”
昨日即是银决的城主继任大典,全城同庆,歌舞升平。
老城主将他推向早就备好的马:“快去!”
银决犹豫地上了马,向王城疾驰。
老城主立在原地,目送银决,嘴中呢喃:“别再回来了,但愿,你王舅会庇护你。”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其身后响起:“他会回来的。”
短刃刺穿了老城主的胸口。
“他会成为,我最锋利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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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率领先锋军直击城门,却没受到任何阻碍——城门大开。
“轰隆——”
大雨倾盆。
血流成河。
罗云眉头拧到一起,他直奔城主府。
城主府遍地尸体。
罗云一具具翻过去——没有银决……幸好,没有银决。
但,沙雍城满城无一活口,到底是谁干的?
此时,大门被推开。
二人在雨幕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罗云着急道:“银决!你听我解释!我来的时候老城主就已经……”
银决一拳狠狠地打在罗云脸上,罗云一个踉跄,猛地后退,衣摆上溅到了混着血的泥。
银决一字一顿:“罗云!你是梁人细作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屠我城,杀我父,弑我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罗云喉结上下滚动:“我没杀!你要相信我!”
弯刀出鞘,直劈罗云:“除了你们,还有谁?!”
罗云不得不拔剑抵挡:“银决!冷静!听我说!”
银决没停手,继续挥刀。
罗云不想伤他,步步后退。
暗处的蒙面人勾唇——真是天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蒙面人掷出短刃,直取罗云咽喉。银决旋转弯刀,用刀柄将罗云推后,随之站到罗云前面:“出来!”
蒙面人慢悠悠的从角落走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刃,拔出长刀:“城主,我只是想帮您一把,您莫见怪。”
银决刀指蒙面,将罗云护在身后。
“城主,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跟我走,成为我的刀,将来,我会大发慈悲让你们一家团聚。”
大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雨水顺着刀身滑落。
“嘀嗒——”
血洼泛起涟漪。
银决挥刀:“做梦!”
蒙面人一击将银决击退:“唉——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见血了。”
双刀如残影往银决劈去——快到罗云没能阻挡。
“但是,有时候为了自保只能出刀了。”
银决捂住胸口的两道伤口,后退几步。
罗云接住银决,闪身与蒙面人交战。银决吐出一口血,亦上前。
不过十几个回合,二人便不敌,败下阵。
罗云咳了几声,边调整紊乱的内力,边问:“难搞,跑吗?”
银决弯刀抵地,支着身子,血顺着衣角淌下。
罗云知道银决在逞强,他拉住银决的手,轻声道:“再不走,怕是要被留下来,现在走,山高水长,我们有时间。”
雨幕模糊了银决的视线,却盖不了银决的仇恨,他死死的盯着蒙面,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与怒火。
罗云想再劝,银决先开口:“走。”
罗云舒了一口气,脚下运起轻功,带着银决从墙上飞出城主府。
蒙面人挑眉,掷出短刃,正中银决后肩。
他在原地望着二人消失于雨幕中,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一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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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
柳江月军帐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黑衣人。
柳江月没抬头,继续看着军报。
黑衣人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将一张小纸条递到柳江月面前,头低着:“暗,拜见主上。”
柳江月淡淡应了一声,接过纸条,扫了一遍,将薄薄的宣纸放在火烛之上,看着火苗将纸快速吞噬,嘴角上扬:“救。”
送上门的明子为何不要?
黑衣人领命,遂如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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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梦中,沙雍城过往种种一一浮现,他皱着眉,满头细汗。
最后,画面一切,是沙雍城尸山血海的模样。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军帐。
凝玉看人醒了,好心倒了杯水,却被罗云拍开:“你是谁?银决呢?!”
凝玉耸耸肩,为罗云让开路——纱屏后的床榻。
罗云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屏风后,却被人一步一步逼了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柳江月轻笑:“不可无礼。”
暗卫领命,退至屏风后。
罗云警戒起来,死死盯着柳江月。
柳江月勾唇,随后向罗云行礼:“臣柳江月,拜见二皇子。”
罗云放下一丝戒心:“你就是柳江月?银决怎么样?”
柳江月答非所问,自顾自倒了杯茶,递到罗云面前:“殿下很关心城主,可惜殿下已经不是殿下了。”
罗云没接:“你什么意思?”
小小的水面映着柳江月那张已有绝世轮廓的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京都八百里加急,二皇子骁勇善战,奈何天不留人,朕心甚悲,特令征国大将军柳翰,骠骑大将军柳江月接管沙雍城,于城内为朕之次子立将王庙,衣冠冢,受世人供奉。哦,对了,陛下下旨,封二皇子为藩王,赐地北陵,赐号,将。”
罗云不可置信,上前掐住柳江月脖子:“乱造圣旨,是死罪!”
茶水洒出来了,柳江月皱眉。
四道寒光一闪,罗云已被制住。
军医这时刚好进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哆哆嗦嗦地行礼。
柳江月挥手,军医将已经熬好的药呈上来,凝玉则是掏出一包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倒进去。
鬼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的。
柳江月处于高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罗云,漫不经心的:“殿下,现在,是你在求我。”
凝玉监督完军医将药全喂给银决后才解释:“方才我加的是噬聆虫卵,虫卵会在城主体内孵化,只有一定的乐音,才会唤醒这些虫,吞噬城主的五脏六腑,直到只剩一具空壳——不过若是没有,城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别担心。”
罗云对柳江月咬牙切齿,最后却不得退步:“你要我做什么?”
柳江月将那杯凉了的茶再次递到罗云面前:“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的忠心,如果没有,那只好,利用你的私心。”
“茶凉了,殿下如何抉择?”
罗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罗云抬头,他看不透面前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将,她漆黑的眸子如同不可见底的深潭,而潭中,又会有什么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