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是信老臣,还是信这狼子野心的崔何歌!”玲袖泷心中早已心乱如麻,可却故作镇定自若之态,避免与高位上的两人对视。
李沈青微微颌首:“朕只信朕的所视,所听。”
“玲袖泷,你做了何事,朕是一清二楚的。”李沈青目光扫全各世家:“掩耳盗铃,最终残害的是自己,是与否?”
散朝之后,玲袖泷疾步奔回玲府。
“快!我们走!”玲袖泷不顾形象,便拉起妻儿准备要走。
“唉?老爷,什么事啊,这么急,等妾拿好金银珠宝!”
玲袖泷夺过他妻手中正在装的珠宝红袋,残暴地向下怒摔,顷刻,金钗沉珠在地面摔得粉碎,粉黛玉秀的玛瑙散了满地。
“不是,倒底怎么了?你说啊!”
“来不急了!再不走,我们一家子命全都没有了!”玲袖泷近乎怒吼,抓起他妻的手,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
“啊!痛!”
“爹爹,娘亲。”玲袖泷年仅七岁的二儿子紧攥着玲袖泷的衣袖,哭得泣不成声。
玲袖泷心烦意乱地吼道:“都给我消停点,别闹了!”
突然,只听耳边“嗖”的一声,刚才还在胡闹乱叫的妻儿全倒地不起。
他一怔愣,呆立片刻。
“死了,全死了。”
“哈哈哈”玲袖泷仰头大笑“,终是难逃这一劫。”
玲袖泷蓬头垢面,双目失神地被冰冷的铁链挂在木桩上,全身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铁栏外的脚步之声渐渐逼近。
“李沈青,是你吧。”玲袖泷没抬头,声音沙哑,眼中神光溃散,惨白无色的唇上伤口深陷,无一丁点血气。
“嗯,是朕。”所视范围内出现了墨衣的一角。
“你来干什么,来杀我的?”
李沈青没答,拿出一个刻有崔字的金色令牌,轻言道:“玲袖泷,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竟当了西域这么多年的走狗。”
“人总要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不是吗?”
“退路?呵,待在这湿潮阴暗的狱中便是你所谓的退路。”
李沈青微微屈腰,看着玲袖泷憔悴的样貌,眸色暗淡:“你大可好好看看你如今的面容,是如此狼狈不堪。”
“李沈青,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儿时我待你不薄。”
“那又如何?你改变不了如今局势。”李沈青讪汕一笑。
“你当真冷血无情,你的心何在!”玲袖泷崩溃地吼了出来。
“朕也想问哪,是谁偷了去呢还是无意间丢弃的呢,乱啊,也懒得想了。”
玲袖泷鄂然抬头:“什么?”
“或许,有没有倒也不重要了。”
李沈青阴森言道:“情是累赘,心是暗渊,朕不需要这些。”
“李河这样的懦夫怎会有你这样冷血无情的儿子。”玲袖泷自笑。
“李沈青,你一生都活在虚伪中,不累吗。二十几年了,你当真无心动之时,踌躇之刻。”
“当真。”李沈青毫无犹豫。
“西域究竟给了你何等甜头,能让你涉险当他们的走狗?”李沈青面无表情。
“就凭他们每年的四十万两银子,而朝廷里的俸禄却不及这的一半。换作是你,能不动摇吗。”
李沈青自觉可笑,继续道:“与你勾结之人是崔王还是崔何歌或者另有其人。”
“如若我不告诉你呢,你就杀了我,那抱歉了,陛下,臣如今已觉生死无关了。”
李沈青背过了身。
他忽而吩咐道:“带上来。”
两名黑衣男子将一女人与一小儿粗暴地按压在了玲袖泷的身旁。
“你不是杀了他们吗,李沈青,休想唬我!”
李沈青朝黑衣人看去,唇角微微带着冰冷的笑意:“朕只是用了一些药性较强的麻醉罢了。”
随即,两名黑衣人便从鞘中拔出短刃,直刺这两人,“哧”的一声,雪嫩的肌肤血流如注,鲜血淋漓。但因口中塞有白布,只能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李沈青温和地笑看着玲袖泷:“那现在呢?”
玲袖泷瞳孔顿缩,神情惊鄂,惊慌道:“不,不,不要!”
“太轻了,刺重些。”李沈青笑意不减。
玲袖泷仍未回答,惊惶未定,万念俱灰。
“哦?还不回答,难道你还有把柄在西域手中?”
玲袖泷虚脱地摇头低声:“没,没有。”
“当真?”
“当,当真。”
李沈青眸眼尽显温柔之态:“朕也不想强人所难,你不妨告诉朕,是何让你下定决心背叛西域,想置崔何歌于死地?”
“是出于私心还是被逼无奈?”
玲袖泷虚弱地摇头不语。
忽然,李沈青暗然失色,冷言道:“不用留了。”
短刃利落正刺两人的心脏,不留一丝情意。
李沈青一拳猛地砸向铁链,森然笑道:“世家那些花花肠子你以为遮得住,曾经就算是闹到天子头上那鬼老头也不敢计较,但现在,朕要挨个找你们算账。天下少了你一个大理寺卿又怎样,朕告诉你,花孔雀不一定要开屏!”
“无确实凭证朕不乱猜,但心里早有了雏形。”
玲袖泷被李沈青突来转变不禁往后一缩,心中万般悔恨却早已无回路。
“眼下,答与不答结局早定,倒不如咬定不松囗,若是日后查到风儿危患早已解除,这么做,也是为让玲家香火再续,不枉祖宗。”玲袖泷心道。
“你当真不清局势,玲袖泷,你曾经的壮志豪言呢,大楚如今危如累卵,西域七十万崔兵虎视眈眈,朝廷世家觊觎皇位,你本为这世家中的一潭清白,却终抵不过这黑墨。”李沈青垂下眼帘,音色中有带有叹息。
玲袖泷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那是曾经,谁没有个风华正茂,年少轻狂。我也愚昧,竟抱对这个外有崔兵,内有奸臣的烂败李氏抱有幻想,既然救不回,倒不如安享余年。”
“我贪,我小人,我是奸臣!”
“造成这一切的,是这个国家,有志之士不能被重用。都怪李氏,毁我年少,毁我的忠心热血,我曾经的鞠躬尽瘁全付诸东流,李沈青,你还在坚持什么,它已经千疮百孔,残烂至底!”玲袖泷放声大言,为他曾经冤屈,不平。
“李氏,迟早要亡的,即使是你也无力回天!”
“回不回天朕说了算。”
玲袖泷似如疯子抬起头,力竭道:“李沈青,杀了我,你便夷平一个世家,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你在恳求朕?”李沈青垂眸低语。
李沈青盯着密不透风的污脏的狱墙,似是出了神:“你心中可有一丝悔恨?”
“不曾。”玲袖泷双目空洞,痛苦不堪。
他竭力抬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李沈青,你真是心狠阴恶到阎王遇了你都要惧怕三分,为何会如此?”
“这世间欠朕的太多了。”
李沈青在不远处血淋的桌案上轻放了把短刃,便转身离开了狱房。
玲袖泷盯看短刃反射的刺眼冷光,突觉心绞,仰天长笑:“是啊,李沈青,吾知这世间欠你太多,可吾又知它欠你什么呢,哈哈哈。”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花花易落。”
南宫中。
“臣有事要禀。”崔并跪地行礼。
“嗯?”李沈青放下奏折,搁置毫笔于砚台之上。
“玲袖泷自尽了。”
李沈青听闻一笑:“猜得到,但你过来应不止于只禀这一事。”
“是的。您可知济州。”
“略有耳闻,但朕只知济州资源匮乏,却人数总量庞大,倒也为一座怪城。”李沈青不假思索。
崔并闻言点头:“是了。虽然济州总资源稀缺,可养活一城人却也绰绰有余。但就在前一月,济州爆发了次史无前历的起义。”
李沈青疑惑道:“起义?为何近日上朝之时未禀此事。”
“大概是有朝庭中人相助隐却这次起义,您觉得是否是五大世家。”
片刻后,李沈青开口言语:“嗯。”
“你刚刚说济州起义,后来呢?”
“这次起义虽大,但时间不长,仅耗十日便平定了。”
李沈青用指尖轻轻拨动案桌上的纸页:“这次起义是起因何缘由?”
“您真想听?”
李沈青微敛眸眼:“说。”
“因为您之前游手好闲,所以他们不愿臣服于您。”崔并不敢看李沈青的神情。
但出乎意料,李沈青不仅满意地长“嗯”了声,还言:“知道不做寡助之君的臣子,还没愚昧到不可救药之地,可这并非这次济州起义的真正缘由。”
“为何?”
“自朕登上帝位后,最不安分的汴州,河州都无丝亳动作,而却是这个百年来从无叛变过的济州先行起义,难道不蹊跷?”李沈青停下手中动作,正经言道。
“这次济州起义或是为掩于某事,且幕后之人并不想让朕知晓。”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李沈青轻声言笑。
“您准备亲临济州?”
“自然。”
崔并却不禁担忧起来:“您去了,朝中事怎么办?”
“这不还有你爹崔丞相?”
“介时,朕会让他以查访济州,关注民生为由。并且,济州离长安也不远。”李沈青视线下移,见崔并还跪地不起。
“你今日倒怎么守起规矩来了?”
崔并没答,转移话题:“您多久出发?”
“三日后,骑马就去了,不需马车。”
“是。”
自从崔何歌住至李沈青旁,每日寻他是必不可缺的。
崔何歌迈步进李沈青白日里常批阅奏折的南宫中。
“陛下,好久未见。”崔何歌在李沈青旁落坐。
“这才过了两个时辰。”李沈青苦笑道。
“这不思念你,两个时辰对我来说着实太长了。”崔何歌委屈巴巴。
李沈青称赞道:“今日乾清宫内,你气势甚人啊。”
“这不想着不能给你丢面子,我表现如何?”
“很好。”
“你们的朝庭之事我了解不多,但经今早一事,太尉合佑林与其余世家定是乐开了花。”崔何歌微微眯眼。
李沈青温言道:“聪明,这就是世家之间的争斗。”
“但最后终会被你一起剿杀。”
“所以说,兔子就是要养肥了,才美味。”李沈青玩谑地揉了揉崔何歌的头发。
崔何歌摁住了李沈青正欲抽走的手,往前凑了凑,问道:“陛下,我虚岁多少啊?”
李沈青将手撑着下巴,皱着眉作出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后,才一本正经地答道:“经过我一番精心推测,暂且猜你五岁吧。”
“你怎么不说三岁?”
“你见过谁三岁长这么高?”李沈青假意抬头看着崔何歌。
“但你见过谁五岁长这么高?”崔何歌被他逗笑了。
“有啊,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