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是回春堂里唯一的姑娘，房间在最后面，她推开房门，走到书桌前坐下，铺开纸张，一边磨墨一边在脑子里搜索。
那人受了酷刑，身上伤口众多，该要些好的创伤膏，还有去疤的药膏也不能少，身体常年折磨之下必有亏损，还要些益气养身的药。
华一边想，一边提笔刷刷刷写下一个又一个药方。
小六又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干净。
天色已亮，小六走出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一边吃早饭，一边对在窗下煎药的麻子吩咐：“这几日铺子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照顾好他，先别给他吃饼子，炖些烂烂的肉糜汤，加些绿菜，喂给他。哦，记得把汤水晾凉了再给他。”
小六吃了饭，背起药筐，出诊去了。
麻子隔着窗口对榻上的人说：“叫花子，六哥花了一夜救你，可是把自个儿救命的药都给你用上了，你要争气活下来。”
华吃完早饭，将药方交给串子：“等六哥回来你把这些药方给他看看能不能用的上。”又塞了一个荷包给他：“对了，这些药材要不少钱，这些银子你拿着，早点治好那人早少些麻烦。”
说罢，她也出门去授课了。
下午，小六回来时，又困又累，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他懒懒缩在躺椅里，问麻子：“他今日吃饭了吗？”
麻子压着声音说：“估计他喉咙也有重伤，药喂不进去，肉汤根本吃不了。”
小六走进屋子，看案上有一碗凉掉的药，他扶起叫花子，“我回来了，听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小六，我们吃药。”
男子睁开眼睛看他，比昨天强一点，眼睛能睁开一点。
小六喂他药，他用力吞咽，却如给幼儿喂食，几乎全从嘴角流下来，男子闭上了眼睛。
小六柔声问：“他们对你的喉咙也动了刑？”
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小六爬到榻里侧，把男子半搂在怀里，舀了小半勺汤药，像是滴一般，慢慢地滴入男子的嘴里。男子配合着他用力吞咽，药汁竟然一点没落地喝了。
一个一点一点地喂，一个一点一点地咽，一碗药花了大半个时辰，小六居然让男子全喝了。男子像是跑了几十里路，满头都是汗，疲惫不堪。
小六拿了帕子给他擦汗，“你先休息一会儿，等鸭子汤好了，我们再吃点鸭汤。”
小六端着空碗出来时，麻子、串子、老木站成一排，都如看鬼怪一样看着他，小六瞪眼问：“看什么？”
串子说：“比照顾奶娃子还精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他娘。”
“去你娘的！你才是他娘！”小六飞起一脚，踹在串子屁股上。
串子捂着屁股，一溜烟地跑了。麻子和老木神情恢复了正常，老木说：“还是小六，不是别人冒充。”
麻子拍拍胸口，表示终于放心。
小六打着哈欠，对麻子说：“去把门关了，今天不看病人了，我先睡一会儿，鸭汤好了叫我。”
麻子本想说我来喂也成，可想想刚才喂药的场面，琢磨了一下，觉得那实在比绣花还精细，他还真做不来。
等鸭汤炖好，麻子去敲小六的门，小六展着懒腰出来，进了男子的屋子。和刚才喂药一样，花费了大半个时辰，让男子喝了半碗鸭糜汤。
等男子休息了半个时辰，小六双手抹上药膏，准备替男子揉捏穴位，“你、那个被……时间有些长，有的肌肉已经萎缩了，很疼，但这样刺激刺激，有助于恢复。”
男子闭着眼睛，微微点了下头。
从那以后，小六亲自照顾男子，再不假手于人。
等男子稍微有些行动力时，小六早就习惯了每日的悉心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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