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发生在一个暴雨天。
我正从教室回家，途经体育场时，他又在一个人投篮。开始只是下着一点小雨，后来突然就发展成了倾盆大雨。结果这个奇怪的家伙就不请自来的跑来，顺势钻进了我的伞下。
意外淋雨后湿漉漉的他，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不好意思…我可以躲一下吗？”
他抬起眼的那一刻，我简直想用暴力手段把他那只眼睛占为己有。那里面闪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有点紧张、害怕，还有种诡异的兴奋。——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但实际上，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噢。”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接过伞柄，就顺着我的步子往西走，好像知道我和他顺路，或是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
“来这里做什么？不回家吗？”
学校只有一个大门，小门常年不开，而篮球场又在小门附近。当然，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也没有能翻越这里跑到校外的能力。
“下雨天这样在外面走走，很舒服。”
为了不看见他的眼睛，我一直没敢抬头，怕再次对视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怕他看出我一直想窥视他的弱点，或是被人用针刺般的眼神盯着看之后，惊异地缩起肩膀的样子。
其实我也很想看他猩红双眼瞪着施暴者，却不愿还手，或是无能为力的脸。
“我叫黍霖，我猜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他露出了一副极为爽朗的笑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掩起了那种让人不适的光芒。
他有虎牙哦！
“…嗯。”
一路上我都没有怎么回应他的话，但实际上内心那种有些扭曲的喜悦感却无法忽略，显得有些不妙。我享受着假装冷落对方的快感，尽管对方似乎并不介意，或是压根没有注意到。
我想着，他可以用这对可爱的牙齿冲上来咬住猎物——也可以是猎人。他可以在对方身上留下极深的、野兽般的印记，就像是某种标志。标志着食欲…爱欲…出于本能的某种恐惧在心里淌过，但同时，脑内的疯狂的幻想带来的刺激感也使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古怪，”他收起了笑脸，“听起来像是什么小说或者是仙侠剧里的人物。”他的声音里少了某种特质，然而并非会使他的存在发生缺失。
我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的轮廓开始柔和，变得像是我熟悉的样子，不再是那种闪着光的明媚的锋利的气场。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微微的发抖，可能是因为淋了雨吧。
我终于还是在包里找了一块备用的干净手帕，帮他擦拭着那晨起时总是会高高翘起，吸引我注意的头发。蓬蓬的，一看手感就很好。我甚至把外套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紧紧裹着。
“…你家在哪？”
“嗯？”
“你这样会感冒的，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
他又突然露出了一副低落的神情，但这次，那双眼睛里又泛起了我所常见的那种光芒。
“…衣服可以回头再还我，毛巾可以不用还，还有——”
“我是住校生啦。”
他开始摆出一副忍着笑意的表情，并几乎是立刻就笑了出来。
“你想的话，我很乐意来带你出门散散的”
如同是对不爱出门的邻居的宠物说话的语气…
我实际上有些失望，没想到我惯有的那种滔滔不绝妈妈式的关心会变成打破他沮丧的契机，但他的心情好像很快的爬升上来，显得不再那么低落了。那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
和平时故作冷漠相比，我的回应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颇为笨拙。但我的心情不知怎么的，也随着他的笑声，飘上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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