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会长?”许朝颜愣了一下。
女生们夸张地尖叫道:“你居然不知道!”“知道什么?”许朝颜一头雾水地问。身后忽然有了动静,谢晚登记完早读情况回来了。
“谢晚!你都不知道,刚刚是谁送许朝颜回来的!”有女生激动地叫道。“我知道啊。”谢晚拉开椅子坐下,“沈澜嘛。”“你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那群女生摸不着头脑了。“朝颜受伤了,因为我还有事,沈澜就替我把朝颜送到校医室了。”谢晚言简意赅地回答。至于许朝颜的伤,她只是一笔带过,没有多提。
许朝颜感激地看着她。她知道谢晚肯定能看出来她的伤不是摔出来的,而且谢晚八成也能看出来她这是被打的,但谢晚轻轻揭过,让大家不至于对她的伤刨根问底,保全了她的面子,也照顾到了她的里子。“第一节课的历史要考默写,你们背完了?”谢晚问,“这种事情闲下来了再想也不迟。”女生们“哇”的一声,立刻作鸟兽散了,嘴里念叨着:“天哪历史王居然搞突然袭击!”
许朝颜抓住这机会,问谢晚:“沈澜是谁?”谢晚倒是很耐心地为她解答:“就是刚才送你去校医室的男生。”“那为什么她们看见沈澜那么激动?”许朝颜纳闷地问。这个问题被谢晚的同桌听见了,她正准备回答许朝颜,上课铃就欢快地响了,她只得作罢:“下课告诉你。”
那个姓王的历史老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他标配的保温杯。“历史王今天泡的是什么茶?”一个男生起哄道。
“菊花茶!”
“绿茶!”
“红茶吧,红茶好喝!”大家争相讨论着。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历史老师故作神秘地摇了摇食指:“No,都没有猜对。”他晃了晃保温杯,“想不到吧娃儿们,我今天喝的是枸杞水。”“哎呦,老王还挺懂得养生啊?”十多岁的少年就是不嫌事儿大,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历史王上课一点儿也不枯燥,能让学生跟着他的思路走。
快下课的时候,他整了下收上来的默写纸:“老规矩啊,默写没过关的罚抄三遍。”话音刚落,时间也刚好下课。
谢晚的同桌,那个叫赵悠然的女生用水笔戳了戳许朝颜的肩膀,一脸“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的表情:“你刚刚不是问起沈澜嘛,你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跟你说哦,沈澜算是我们学校最最最受欢迎的男生了。”“为什么?”许朝颜追问。“长得好看咯,而且他自己又是一枚标准的高富帅,所以就很招女生喜欢。至于沈会长这个称呼嘛,很简单,他是学生会会长啦,有人想拉近和他的关系,叫沈澜就显得太生疏,如果叫别的,他们关系又实在不怎么熟,就干脆叫他沈会长,于是大家就这么叫开了。副会长就是谢晚嘛,她本来是考虑竞选会长的,可是她事情本来就多,就去做了副的。”
“抱歉,借过一下。”谢晚轻轻敲了敲赵悠然的桌面,手里拿着一堆登记表。赵悠然见怪不怪地问:“又要交表了?”“是啊。”谢晚笑了笑。
看着谢晚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赵悠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那架势像是说书先生拍惊堂木一样:“哦对了,你不知道吧,沈澜和谢晚他们打小就认识,你要是对沈澜好奇,直接去问谢晚不就好了嘛。”
许朝颜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喻秋今天不来?”赵悠然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只要他不去招惹别人,谁还管他?他就一张脸好看,家里有点儿钱,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人看得上他?”许朝颜听得一愣一愣的:“谁看上他?”“有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大部分姑娘眼睛还是雪亮的,比如我!”赵悠然拍了拍胸脯,又想起什么,接着说,“不过你可得小心了,你昨天得罪了喻秋,他的爱慕者八成会来找你的茬,特别是八班那个,叫陆梓晴的,外号晴姐。这个晴姐平时拉帮结派带着一帮小太妹晃来晃去,仗着人多,天天就喜欢去整那些和喻秋以及她自己结了梁子的,堪称喻秋的终极护花使者!她不爱穿校服,天天化妆来上学,长得倒是还可以,可是谁也架不住她那个不问青红皂白的性格不是?所以不喜欢她的人还蛮多的,就是都不敢表现出来,免得这位社会姐听到了不高兴,又免不了吃亏。”
说到这里,赵悠然一拍额头:“对了!那你这伤……”她压低声音,“她不会已经找过你了吧?”许朝颜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赵悠然摇了摇头:“就是这么霸道。真的,要我说就她这个样子迟早得吃亏,也就这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是学生有点儿顾忌才拿她没办法。你这个伤——”
许朝颜不想再提起伤痕的事,于是另起话题道:“谢晚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吧?”赵悠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那当然了,谢晚的人气绝对是咱学校的No.1,没说的。”她一脸“我同桌我骄傲”的表情。“真厉害啊。”许朝颜托着腮,由衷地感叹。“那必须的啊,你看她这不是又获得了一位幸运粉丝的芳心吗?”赵悠然看着许朝颜亮晶晶的眼神笑道。
许朝颜知道这是在打趣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忍不住问:“喻秋和谢晚关系好像不太好?”赵悠然“嗐”了一声,摆摆手:“可不是嘛。喻秋那个性格,就是从小被惯的,一天到晚欺负这个威胁那个的,谢晚觉得不合适,就会帮一下对方,久而久之就结下梁子了呗。谢晚老是拆他台,他当然看谢晚不顺眼了,只是真的要报复吧又无从下手,憋了一肚子闷气。”赵悠然说到这里,又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一样,竖起一根手指,“我跟你说,谢晚是和喻秋关系不怎么样,但是还不算很僵,换成沈澜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许朝颜一愣。
“有什么怎么说?你等等啊,听我给你讲。”赵悠然找到了一个忠实听众,八卦的兴致就上来了,“喻秋这个人横行霸道惯了,就喜欢干点坏事,往别人粥里放泻药 虐待个把小动物什么的。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一天喻秋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猫,一下子就兴奋了,而且这猫很干净还戴着项圈,一看就是有主人的。喻秋不知道怎么养成的爱好,喜欢看别人难受到哭,他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这只猫就被他们拖回去弄死了。”她说到这里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并没有着急说下去。
“然后怎么样呢?”许朝颜追问。
赵悠然吊足了人家的胃口,才接着说:“但是猫是谁的?是沈澜的。他那天本来是带着猫出来散步,走到一半去便利店给猫买了几根火腿肠,回来猫就不见了,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就纳闷起来了:他的猫被驯养过,很听话的,压根不会乱跑。他一急之下就去找便利店老板去调店门口的监控,结果就发现喻秋是下的手。他那只猫是他爷爷大前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爷爷前年过世了,所以他平时很爱护这只猫,结果被喻秋弄死了,你说,这得叫人多不好受?”赵悠然摇摇头叹了口气,“总之从那以后沈澜再也没有给过喻秋一个好脸色。”她说到这里还竖起了大拇指:“嗯哼,校草和校霸的激情碰撞。”
谢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见这掐头去尾的一句,晃了晃手里的表格:“校运会还有三天就开始了,我估计他们校运会上肯定要碰上。你要是好奇,届时可以去观摩观摩。”“真的啊?”赵悠然一听就兴奋地跳起来抓住谢晚的肩膀追问。谢晚被她这一扑带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了稳身形,抿唇笑道:“嗯。这不是趁着大课间要开始登记参赛名单了么。”“Yes!”赵悠然高喊一声,吸引了周边一群人过来打探消息。谢晚笑着调侃:“体育课跑圈怎么不见这么积极,一个校运会开始了,突然就好像个个都是运动健儿一样。”赵悠然毫不脸红:“那是那是,大家对给班级争光比较热情嘛。这是好事啊。”
有人嬉笑着锤了她一下:“谁不知道你是排球队队长啊,你那个运动神经简直开了挂一样。”“喂,不要说得我好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样啊。我,年段前五十好吧?”赵悠然不服气。
许朝颜跟着笑了起来,不小心牵到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轻嘶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喻秋的座位,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别担心,他今天训练去了,不会过来。”谢晚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许朝颜点点头,松了口气。才短短一天时间,她对喻秋的态度就已经如见瘟神一样,避之不及。见许朝颜好像还有话要说,谢晚让赵悠然帮忙登记表格,一面侧过身走过来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许朝颜犹豫了一下,问:“今天沈会长送我去了医务室,我都忘了跟他道谢,想想其实还挺过意不去的,要怎么办才好?”她觉得接受了别人的帮助而不道谢这种行为不够礼貌。”谢晚说:“沈澜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些形式,不过如果你实在有满腔谢意要表达,”她纤白的手指虚点了一下教室前面的墙壁,“他就在隔壁,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走不了两步。”许朝颜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我去和他说一声谢谢。”她觉着空手不够有诚意,于是从书包里翻出一瓶饮料当做谢礼,起身走出了教室。
她走到二班门口,喊住了一个正往外走的男生:“你好,帮忙叫一下沈会长好吗?”男生回头冲着教室大喊:“沈大会长,有人要找你!”不少人被他的大嗓门喊得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陌生女孩。许朝颜感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注目礼,咽了下口水,往后缩了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妥:这实在太像来表白的了。沈澜坐在窗边,和谢晚一样的位置。要不然先回去?许朝颜犹疑不定地想。
可是来不及了,沈澜抬眼往门口扫了一眼,似乎怔了一下,搁下笔走过来,扶在门框上问:“同学,你找我?”
沈澜身量修长挺拔,垂着视线看过来时让人压力倍增。虽然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略显冷淡的目光彰显着他完全不热情的态度,未免显得他生人勿近且有点儿不近人情。
“我……”许朝颜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系统,“今天早上的事,谢谢你啊。”她把饮料递过去。沈澜垂眼看了她两秒,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用不着谢我,小事情。饮料就不必了,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喝吧,不用给我,我有腿,想喝什么自己会去买。”说完他就转身回座位接着刷题了。
许朝颜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她先前喊住的男生挠着头,有点儿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声音太大了,你……还好吧?”
许朝颜回过神:“啊,没什么,我好着呢。”项阳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的脸色,开导道:“沈会长这人吧,就这个性格,他也不是针对你,就是基本上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是他还是很讲理的。哎呀,总之你也别难过,沈澜倒真不是存心的,你……”他停了下来,思考着怎么措辞才不至于伤害人家的自尊心。
许朝颜摆摆手:“我真的没事儿。就是想不到沈会长人还蛮好的,还给我省了一瓶饮料诶。”“啥?”项阳是真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姑娘。“不说了,我先回去了。”比起沈澜,许朝颜现在更关心谢晚喜欢什么。
结果回到教室发现谢晚不在。
“谢晚?她去和班主任商量班服定制的事情了吧。文艺节不是就接在校运会后面吗?”赵悠然百忙之中抬起头回答了一句。
“哦……”许朝颜想了想,问,“那谢晚平时有什么喜好吗?”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谢晚的个人喜好一般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这个你去问沈会长会比较合适,他俩一起长大的,按说谢晚喜欢什么沈会长会比较清楚。”赵悠然的表情有一点点为难。
许朝颜问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二班门口。项阳看见又是他,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对的,能不能让我进去问沈会长几句话啊?”闻言,项阳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连忙大力点头:“当然可以了,我带你过去找他。”
站在沈澜课桌前面,许朝颜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沈会长。”
“什么事?”沈澜捏着笔在厚厚的原文书上做批注。“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她鼓起勇气递出手机。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墙角的项阳蒙了:什么?难不成她之前是欲擒故纵,其实真是看上了沈澜来表白的?
“干什么?”沈澜手里的笔没有停。“你可不可以把谢晚的爱好告诉我?还有过往事迹,童年经历……拜托你了!”许朝颜双手合十道。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二班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明晃晃地写着难以置信。
“……”沈澜一顿,笔锋一下子没能收住,笔尖在纸上唰地勾出去一道墨痕。他垂眸看了眼那个字母,慢慢放下水笔,盯着许朝颜的脸,眼神复杂。“这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不要急着拒绝!”许朝颜好声好气地说。项阳二次露出了蒙圈脸:什么走向啊这是?敢情她不是来向沈澜表白的,是看中了谢晚?
于是沈澜的眼神更复杂了。
足足两分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片刻后沈澜终于带着他脸上极度复杂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眼看着加上了沈澜的微信,许朝颜笑了起来:“谢谢你啊沈澜同学,晚上不要忘了给我发谢晚的信息啊!”目送许朝颜离开二班,整个二班炸锅了。项阳首当其冲跑在最前面:“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人家小姑娘没看上你,反而比较喜欢你青梅竹马?”
沈会长表示他也不清楚这种迂回的套路。“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谢晚呢?”项阳作为一名纯正的直球选手,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弯弯绕绕的。“……如果你想给别人惊喜的话,难道你会直接上去问人家喜欢什么吗?”沈澜扶额轻叹。“说得也是啊。”项阳恍然大悟,“你这不是清楚得很嘛。”
沈澜:“……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眼看着周围的人渐渐散去,他才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谢晚站在邓芸旁边,垂眼看着手里的几份彩印资料。
“选班服啊?”他走过去问。谢晚闻声抬起头:“嗯。”“那么正好,我们也在筹备这个。”他笑了起来,“老师……你看?”
邓芸和二班班主任是大学同学,也是闺蜜,两个人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对于各自的得意门生——谢晚和沈澜——都不陌生。
“那你们俩自己看着挑,到时候再自己加点设计,我们一班二班的就干脆一个款式,在细节上做点区分就可以了。”邓芸点了点头,同意得很干脆,对谢晚沈澜的美术功底没有任何质疑。
“那,小晚,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