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园没接过风衣,拾尹觉得自己恢复点了力气索性就盖了上去。
尹园:“……”
拾尹看到他眼神本想稍微拿开点, 谁料尹园一双手覆在了拾尹想拿开的手背上。
尹园冷不丁道:“就这样吧。”
拾尹压住内心的欢喜,主动将手移开,冷风吹得人颤栗,但拾尹手背上却烫起一片红晕。
路程俄延程途,尹园缄口不言,一直盯着窗外,拾尹脾气倔,也打开窗来,任由冷风这样吹。
“你……真的不冷吗?”尹园撇过脸来。
冷,他当然冷,都快冻死了。下一秒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僵直地倒了下去。
过了十分钟他连醒的迹象都没有,正在开车的澜伊不忍道:“他真的没事吗?”
尹园顶着一张冷俊的脸说出来的话比脸响更冷:“就这样吧。”说完就随手向他甩了把他用来耍帅的风衣:“活该……”
车及时刹在初庄门口,澜伊负责把冻得邦硬的尸体运下车。
拾尹醒来闻到了活的气息,睁开眼就躺在暖桌边,他手里插这根细长的针管,他目光沿上,脑袋顶上挂着袋营养液。
尹园坐在他旁边给他沏了杯茶,拾尹接过手去心道:“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我了。”他这样想着便听尹园道:“这是给客人的。”
好的心已经凉了一截了。
“哪里来的客人。”拾尹躺着道。
“你就不能起来。”尹园开了口手里动作没听,递给了对面。
拾尹将直起身来,看到澜伊正缓缓地拿起茶杯来靠着杯角慢慢吮吸。
拾尹眼里亮晶晶地对尹园道:“难道我也不是客人吗?”
尹园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悠哉道:“不是,你是我儿子。”
澜伊全程不吭声,在这坐了一会就被尹园清出了家门。
暖桌上沓杂,拾尹握着钢笔歪歪扭扭地写出了个尹园,本想翻阅尹园阅读的诗篇,但他上次翻阅过了,里面内容比较晦涩,涉及许多专业词汇,字跟字挤在一起,能读懂一面他都服气自己。
尹园忙完自己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拾尹的狗爬字。
尹园:“……我来教你吧。”
拾尹偏头看向他,不等他多言尹园就握了上去:“专心点。”
拾尹扭过头,将手攥得又紧了些。他目光紧盯着尹园包裹着的手心,骤然定睛一看,中指最末端有条浅浅的勒痕。他盯得过于久了,尹园就给了他一计巴掌。
元记十五年,尹园那时还是路都走不齐的小毛孩。“母亲,这里开得好美。”尹园在窗外探出头来。
“别探出头,小心别被粗枝给刮伤了。”尹园母亲盘起头,俊丽的面庞像笼了层薄雾一般细腻白皙。尹母眉眼弯弯,看孩子不听劝,伸手掏向他的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是不是窗子太高了,坐在母亲这还看得清吗?”尹母垂眸瞥向怀里的孩子。
“嗯!”尹园生得青涩,但眉眼生得母亲同样精致。
尹园虽然没探出头,但风还是随着大气压的流动吹得尹园脸颊冰冷,本就被刘海遮住大半的瞳眸这下看得透彻,小孩眼睛本来就大,眼仁黑得跟乌墨似的。
尹母揉了把他吹起来的发丝,发丝缠绕在手指缝中,瞬间就塌软了下去。
“妈妈,已经到了。”尹园抬手阻止了母亲继续揉下去的动作。
“还没有到呢,小尹。”尹母同他一齐下了车。
“母亲,这是我想去的地方,我已经盯着他们好久了……”尹园眼中好似起了层黝黑的板面,他滞愣地着看齐面前的花海,眼底好似发起了野性。
尹母自觉眼前的孩子空洞陌生,像是换了个人,当她看向花海时终于明白了孩子口中的“这里是我想去的地方”的含义。路途悠长,身为一位母亲,生怕孩子从窗外跌出去,对于窗外的风景目光中的倒影还是毫无起色。
这时是深夜,月光照射得周围草木影影绰绰,可花海却是片湖,非但没有被这夜色所销蚀,反而在这坡田如水波一般潋滟。
像是风把尹园带起,尹园往花海跌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花海所引诱的,他身体随坡度俯冲下去,风调皮地灌满了他的衣襟。
一旁看着的母亲吃了一惊,跌跌撞撞地提着裙裾颠了下去。
尹园突然脚下一簸,翻身下去脑袋朝着花田,花田一片丹红,这像是一个戏剧性的“谋杀案”
尹母吓得泪水飙了出来 ,他将孩子扶起,但孩子自己却直起身来,在花海撷下朵纤长的玫瑰:“抓到你了。”
尹母跑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只见尹园中指处淅淅沥沥地留着鲜血,头,四肢都有点擦伤。尹母在惊愕中一把将他抱起回到了车内。
“下次不要再这样吓到妈妈了好吗?”尹母想着擦点碘伏,但他握住尹园手指时才发现—断了。
好在尹母学医,忍着满腹愤火简易地缠好绷带,看见孩子无措的眼神又不自觉地哭了出来。
“夫人,可以走了吗。”司机道。
“走吧。”尹母看向尹园,他手里把玩着娇翠的玫瑰,又是抚摸又是放在鼻尖嗅闻,行了大半路程,一路上没有安置的诊所或医院,想起来也心生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