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将莲花楼驶到了我家院子门口停着,我也见这天光大好,刚想着出去走走,花花就迎面端来一碗热咕咕的药。
我装没看见地四处乱瞟,但还是被他抓着一口一口喂了下去。
这些日子我家门口可真热闹,源源不断总有人来拜访,百川院的四顾门的天机山庄的等等,络绎不绝。
方多病懊恼,他说他一封家书寄回去,本意是想给家中长辈报李莲花的平安,可不知被哪个多嘴的传了出去——他也不想花花被这么多人打扰的。
特别是某些不速之客。
青丝夹白发、一脸病态的男子双眼含泪地看着花花,一口一个“门主我错了”。花花好看的眉眼拧得紧紧的,问他:“你说你叫什么…云…皮球?”
我差点笑出声,花花又呢喃了一句:“好奇怪的名字。”
方多病不太喜欢这个男子,很快就把他轰了出去,连同另一位叫“肖紫衿”的。
石水姑娘是和乔婉娩一起来的,她们带着四顾门的门主令牌,交还给了花花。
那令牌真威风。方多病闲着无聊,和我说起以前的故事,他说这令牌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人无一不敬仰。花花是他以前的主人。
但我无心听他的唠唠叨叨,我看到了持剑站于一旁嫣然笑意的乔婉娩。
她真不愧武林第一美人,素面白衣,也衬得出水芙蓉,似乎就连光影都青睐于她。
方多病注意到我的目光,很快就闭嘴了,略微尴尬地咳了两声。
“嗯…这个啊…虽然说李莲花他之前确实…”
我忽然就没了听他们吵闹的兴趣,便说自己感觉有些困,想回去睡觉了。
方多病又只能闭嘴了。
我回了屋,缩回了被褥里。阳春三月,暖意融融,我却还需要这繁重的棉被来保暖。
花花很早就给我买了一箱子的糖,就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我随手翻出了几颗,一股脑全部塞进了嘴巴里。
应该是挺甜的。
可我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烦躁,全部吐了出来,又塞了几颗,还是一样的寡淡如水。
骨子里不久前才被压下的寒意此刻又席卷而来,我习惯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安静地泛着病。
碧茶之毒很痛很痛,像利刃凌迟着我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根骨。我打着哆嗦咬唇,口腔中充斥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我想,快点睡着吧,睡着就不痛了。
我在朦胧间坠入那冬日里最冷的河中,锥状的冰凌扎得我全身上下都是窟窿,血液染红了周遭的水,但那冷意麻痹了我一切的一切,河水包裹着我,像梦魇般吞没了我……
再度转醒时,我恍恍惚惚感觉有人在给我擦汗,那人体温灼热,动作轻柔,身上还带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药香味,让人感到安心,我不自觉地往他手上靠了靠。
花花摸着我的脑袋,伸手用湿毛巾擦掉了我嘴唇上干涸的血迹,温声道:“怎么把嘴咬破了?”
我闭着眼睛回:“干裂的。”
于是我又靠着他宽大的手掌眯了一会儿,花花也不动,就任凭我睡着。
床边药壶下的碳依旧烧着,发黑的药汤在里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热腾腾的水汽从壶嘴里逃逸出又渐渐弥漫在房间内。
屋外还传来方多病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花花回:“酉时,该吃晚饭了。”
我模糊不清地“哼哼”两声,离开了他的手掌,在沉重的被褥里翻了个身。
花花顺手将手撑在床板上,弯腰靠近我。我听见从他嘴巴里传出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声,刚想回头说你的气呼在我耳朵上太痒了,花花却暧昧地靠近我的耳边,故意压着嗓子说:
“方小宝说,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