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胥渡尘看完了这场采访后，墙面上的钟表“嘀嗒嘀嗒”指针划过十一。他从阴影中抬头望去，胥渡尘坐在单人沙发上陷入了沉默，偌大的房间内只有钟表一分一秒哒哒的走动着。

“时间真快啊，已经这么多年了。”胥渡尘像是被遥远的记忆拉入了回忆，没头没脑的说出了一句话。模糊记忆中，炎热夏天在巷口扎着高马尾一身校服的女孩，高挺的鼻梁笑起来如隐若现的小虎牙。手中拿着早餐和邻居阿婆打着招呼，随后跑出小巷赶着校车。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胥渡尘有些迷茫，那年盛夏炎热，蝉鸣不止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循环往复。胥渡尘听着心烦。他生在高知家庭里，父母全是老师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温柔体贴父亲温润如玉虽严厉但宠爱自己，他的学习好是街坊邻居口中的好孩子。

但在高三那年所有都变了。

高三学习紧张，胥渡尘好不容易调休回家 。他想着母亲在家煲的排骨汤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心里泛起浓浓暖意。胥渡尘背着书包跑上楼，打开门她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父亲低垂的头，以往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垂下来几绺在额头显着那样落寞。她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拼凑了事情的经过

他父亲——胥冀南出轨了。多么可笑他那一向以温润如玉恪守成规的父亲居然也出轨了。那个女人居然还是他父亲学生，在知道自己敬重的老师有着家庭的前提下她们还是迈出了道德的底线。也是今年才知道那个女学生有了他的孩子并且今年三岁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胥冀南本来想给一笔钱来堵住她们的嘴可那个女人却狮子大开口，不给钱居然闹到了胥冀南的学校。校方不想影响名誉便让胥冀南停职了，可那个女人还是闹到了家里，她母亲许诺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又因为原生家庭原因生来便温柔贤惠后面大学期间遇到了胥冀南坠入爱河。婚后孕育了胥渡尘她的亲朋好友甚至同事都是羡慕她的说她这一辈子一帆风顺的。一家人其乐融融有个爱自己的丈夫和聪慧的儿子，遇到这样许诺手脚冰凉的甚至带着颤抖。她不敢相信原来那样其乐融融的家庭居然全是假象一般。

本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父亲出轨这件事不久便传开了来。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那段时间他情绪极差甚至不愿回家。

胥渡尘曾经劝过她母亲离婚，可是许诺看着他说

“你爸爸不是说了吗，他会改妈妈相信她。”

“可是他出轨了！他敢有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胥渡尘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出不去上不了，不会危及生命却让人着实难受。

他不懂以前那个冰雪聪慧的母亲去哪里了，为什么要选择妥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也不明白自己母亲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

他每次早晨听到的不再是熟悉的《新闻联播》而是父母亲每天的吵架。风波很快会过去街坊邻居口中的八卦又换了人可还会有时拿出来谈论。那年高三他搬出了家里去了外面租房，他拼命学习，他想要离开那个他窒息的家庭。

他如愿在那个夏天考中了A大，高考出成绩那天胥冀南站在出租房门口，他原先乌黑的头发现在竟然白发丛生，脸上有了皱纹像一夜老了十岁。胥渡尘心软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

他在胥冀南的口中听到，胥冀南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是在原来的学校流言蜚语待不了，只能去其它学校。

胥渡尘深深的看了面前这个男人，无言。

在他升学宴那天却来了不速之客。家里亲戚们面面相觑看着门外花枝招展的女人。还能是谁她父亲出轨事件的主人公。

胥渡尘看着眼前的女人，是男人都喜欢的小女人那一类可胥渡尘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让自己恶心。那个女人手上牵着一个小孩，胥渡尘看着那个男孩确实像胥冀南。

胥冀南将她们母子拽了出去，走廊里传开他父亲急躁的声音

“周文秀你来干什么。今天是小尘的升学宴你来整什么幺蛾子。”

“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小凯不也是你儿子？他生日你都没有来！”女人气势汹汹的质问声在门外传来，听的不亲切却足以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凝固。

原来那个女人叫周文秀啊。他听着胥冀南的声音在门外刻意压低对着周文秀说着什么，他听到的不真切。

一转头她看到了许诺，她强颜欢笑着可仔细看她眼中有着莹莹泪光。她现在需要强迫自己来处理自己丈夫的烂摊子，来维护那岌岌可危的尊严。亲朋好友的眼中有着看戏和嘲弄的眼神，那些都像刀子一般扎进了胥渡尘心中。

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看透了人性。他自己都想不到。

胥渡尘终究还是没有支持完这场他为主人公的升学宴。尤其是胥冀南回来之后，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再次像潮水猛兽一般向自己扑来，他跑到卫生间吐的天昏地暗。最终还是以身体抱恙结束了这场宴会。

从那天开始他没有再回过家。他有尝试过去谈恋爱可最终还是失败告终。他没办法去正常面对那个女生即使是牵手他也会产生呕吐现象。

宋朝南陪着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发现胥渡尘还真有点心理疾病。居然开始排斥女生了。医生说他这个是心结得用心药医。

出了医院，宋朝南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老胥你现在不能对男的有兴趣了吧……”宋朝南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

“滚”胥渡尘轻描淡写的吐出一个字。

从那之后胥渡尘也不再奢求什么爱情了，一股劲冲在学习科研第一线。

转眼又是一年夏天。他刚刚通宵忙完论文，胥渡尘干起事来一向专注还是个不要命的冰美式提神醒脑让他不得不早早出外吃个早餐回来再补觉。

胥渡尘一向喜欢来这家早餐店，图一个清闲自在。蒸包子的蒸屉里散出渺渺青烟，行人来来往往，赶着早高峰。

“黄师傅！还是老样子！”耳边传来清脆的女声胥渡尘抬头望去。一个穿着A城一中校服的女孩，说来还和胥渡尘是校友关系只不过应该是新高一。

“好嘞，小毓今天是不是又睡过头啊”老板爽朗的声音传来。

像是被老板说中了一样，女孩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嘿”笑了几声。

胥渡尘就那样看着女生，清晨阳光真是温柔啊像是在眷顾这个女孩一样。有着别样的美感。或许在这样的年纪怎样都是最美的吧。

他看着女孩拿着早餐跑开，对着阿婆打招呼书包上的陶瓷挂坠，应该是她自己，小人和主人似的同样笑容灿烂阳光。陶瓷娃娃一颠一颠的随着女孩奔跑。

老板看着胥渡尘入迷，便乐呵呵的说

“这小姑娘我们街坊邻居都待见她嘞！人美嘴甜的。她妈妈是个手艺人长的可漂亮了，他爸爸也是个公司的经理。”

“哦对，小姑娘还会玩那个乐器，星期天放假就去上课去。”

早餐店师傅笑得合不拢嘴对着胥渡尘滔滔不绝。

最后师傅摇了摇头“这闺女要是我家的我的当心肝疼啊！可惜我家是个小子一天天气死个人了！”

胥渡尘笑了笑，说“老板又有客人来了。”

“你看我这，关顾说话了哈哈哈哈”师傅笑呵呵的去招待了客人。

胥渡尘他也吃完了，回到宿舍他还是有点被那个女孩的笑容晃眼，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毓

当她被宋朝南拉去看音乐会是他第二次见沈毓，这些年小女孩长开了变得更加明媚动人。也让胥渡尘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回忆结束，胥渡尘被拉回了现实。抬头一看时间已然过去半小时，他起身拿起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他觉得自己心烦意乱心中有着一团炙热的火像是要迸发出来。

他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冲了两遍冷水滩，才将自己这团火驱赶出去。胥渡尘打开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聊天框。

〈沈医生，我预约明天的心理检查。〉

发完这条，胥渡尘躺了下来强迫自己放空一切睡觉。

第二天一早。胥渡尘早早起床去了，预约好了的心理检查。说胥渡尘对女生不愿意接触不如说胥渡尘是在厌恶自己，他厌恶自己或许会重蹈覆辙走上父亲的老路；他厌恶自己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厌恶着母亲流着的泪水；厌恶人心难测。

他想要给自己一个希望，让自己足以活着不是行尸走肉的活下去。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时恰巧沈毓走了进来，他想要抓住明媚的笑容，想要让她告诉自己“爱”究竟是什么。

胥渡尘做完心理检查后，在楼下恰巧遇到了沈毓，

沈毓看到胥渡尘笑着眉眼弯弯

“早啊！你这是去哪了呀。”

“早”胥渡尘露出了这些年来他少有的笑容。胥渡尘想赌，赌一个有沈毓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