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魂症

“先？”

只一个字，谢危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涩又警惕，张语嫣叹了一口气，低语道：

张语嫣公子不必担忧，在下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她刻意压低的气音，尽数扑到谢危的手中，不知是滚烫还是冰冷，他匆匆移开了手，也移开了锁定的眼神。

垂下的眼眸，他听到自己如是说道：

谢危我自然相信姑娘。

谢危是否真心相信，于张语嫣而言，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的提防和戒备，他渐渐软化的态度，一切的一切，都让张语嫣透过这副躯体，看到了那颗生病的心。

“神气不宁，忧虑多思，惊悸多魇，通夕不寐。忽有人影与己随行，坐卧久则成形，与己无异，世人称之为，离魂症。”

可惜，张语嫣晓行夜宿，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并没有缓解离魂症的药材，她只默默点了一支安神香，袅袅烟起，雪落月藏。

万籁寂静，唯有跳跃的火焰，时不时溅落一二火星子，微风浮动，谢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张语嫣的睡颜。

艳丽的山茶，慈悲的菩萨。

氤氲雾气中，沉木以安神，谢危伴着檀香入睡，却不小心陷入回忆的泥沼。

夜半时分，张语嫣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山洞的另一端，谢危瑟缩成一团，他似是坠入梦魇，疯狂大喊道：

#谢危别过来！不是我！

#谢危我不是他！

#谢危黎明百姓是人，九五至尊是人，他们凭什么？

声嘶力竭，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张语嫣睡意全无，猛然起身，疾步走向谢危，可姜雪宁一把拉住她，劝阻道：

姜雪宁他此刻神志不清，恐会伤人。

“伤人？”

张语嫣熟读医书，自然知晓离魂症发作时，若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确有伤人的可能，可谢危痛苦难忍，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她来不及解释，只掰开姜雪宁的手，沉稳地说道：

张语嫣我心中有数。

张语嫣多谢姑娘好意。

离魂症的症状之一，即为惊悸多魇，而困于梦魇中的人，必要先从其中挣脱。

张语嫣半蹲在谢危面前，拼命晃动他的身子，想要快些将他唤醒：

张语嫣公子，公子！

谢危猛地睁开眼睛，手先一步掐住来人脖颈，他眸中浓浓的恐惧和怨恨，似是大火一般，差点灼伤张语嫣。

窒息感让张语嫣的泪珠不自觉地涌出，落到谢危手背上时，激起一片滚烫，他终于清醒过来，泄了手中力气。

可他的手，不知为何，依旧停留在张语嫣的脖颈处。

姜雪宁未能阻止张语嫣，可她亦不能眼睁睁看着美人受难，她凝眉举起手中木棍，啪地一声打落谢危的胳膊。

她这一下没有收住力气，像是要把前世的怨怼全部发泄出来，谢危痛呼了一声，可算是完完全全地醒了过来。

木棍掉落，亦唤回了混沌中的张语嫣，她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姜雪宁，微微作揖，行礼道谢：

张语嫣多谢姑娘相救。

姜雪宁叹了一口气，蹲在张语嫣的身旁，她想要伸手轻抚脖颈处的红痕，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姜雪宁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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