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离港的那天,李昀锐因故未能来送她,她一个人吃力地将行李放上托运架,听见电话那边李昀锐压低声音不迭的道歉声,姜淮心里温暖几分,轻声安慰着说你先忙,到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李昀锐依依不舍地挂掉通话,又随手打开姜淮的朋友圈,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往上划,翻到去年冬天两人一块去阿克苏滑雪的照片。
旁边陈牧驰凑上来,瞟一眼问这你新交的女朋友啊,看上去蛮靓的。能得他一句赞赏可不易。他说的是外形,照片上姜淮戴着防风镜和帽子,滑雪服的高领竖起来遮住下巴,根本看不清长相,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包裹在厚重外套下的女孩有副好身材。
李昀锐轻轻嗯了一声,陈牧驰听出那之中带着丝掩盖不住的羞涩与喜悦,正要开口调侃,又听见他抬头带着极认真的表情道,“三哥,不是新的,我,我就交往过这一个女朋友……”
陈牧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反倒被噎住,正愁不知该说什么回应,那边他的母亲派人前来叫他祭祖开香,他正好借此机会溜了。
今天是殷云山庄借着中秋开祠堂的日子,家族中不论是谁都放下手头事赶了回来,这对殷云山庄来说是件重要的大事,尽管除了极少数能进祠堂祭祖的嫡系们,其余人都只不过无所事事地闲在外面撑撑场面罢。
但是面子上的事,该有还是得有。于适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腕上的表凭栏远眺,他来得早,但能率先进祠堂开香的,只有作为继承人的陈牧驰一个。
他今天推了和盛江集团的签约,一大早辛甲来到他住处外边等,八点一刻就看见车窗外于适捏着手机随意系着西装扣向他走来,他赶紧下车开门,听见于适上车后对他道了一句,等久了。
“没”,辛甲赶紧回,“定的是八点半,您来早了。”说完觉得自己的话不对,又补充一句,“咱们是去北山老宅,来得及。”
于适淡淡嗯一声,不再理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辛甲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就显得有些冷淡,多少有点生人勿近的意思。
但总归来说,山庄里这几位少爷,二公子最为通情练达几乎是公认的,他事事叫人舒服,为人也算亲和,但不知怎么,辛甲总觉得自己对他琢磨不透似的。
殷云山庄三面环湖,倚山而建,山那边是港城狭长的后海岸线,说是公海,其实早已被殷家人自己将管辖权攥在手里面。清光绪年间山庄的创始人陈于两家联手将这片码头并进家族产业,后来战争时被日本人占去运输物资,直至上世纪末于家人在英国公府里任高职,那人也就是于适的伯父于昇,一番斡旋后才将地产重新购回。
那片海慢慢也就无人再去,成了殷山庄后花园一般的存在。
港城的人心照不宣,都知晓殷云山庄在港市的地位,谁也不愿意多一事,更何况殷家有五族人口,陈、于、侯、李、姜,各家族产业几乎涉及到港城经济的方方面面,说是命脉,倒也不为过。
但在本世纪初期,一直掌管海航的城东姜家夫妻俩不知何故于归家途中出了事故,六岁的女儿也没能幸免,车子翻下山崖后就此失踪,十几年来也未寻得。痛失挚亲的姜老爷子历经此事一蹶不振,再不过问家族事务,最后产业侯于两家各归一半,个中细节自不言说。
当初五家先祖联合发家时曾经立下誓言日后将互相扶持,永不为敌,如今外界就算纷纭猜测,也只得到殷家人一句对外讳莫如深的说辞,这是家事。
殷云楼的家事,自是没人敢上前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