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意外，陆聿安成了我名义上的小叔叔。
人前，我被他捧在手心百般呵护。
可关上门，他拿着戒尺堵住我：「伸手！」
我两眼汪汪，怯怯地唤他：「小叔叔……」
「小叔叔？」
他眸光幽暗地逼近我，声音喑哑低沉：「你那晚，可不是这么叫的。」
1
我披着夜色而归，蹑手蹑脚地往卧室挪。
张妈拦住我：「南嘉小姐，陆总让你去书房。」
我心里直呼一声「完蛋」。
书房门半掩着，我感觉心跳不受控地横冲直撞。
因为一门之隔，是我最害怕的男人，陆聿安。
我深吸一口气，叩门而入。
书房只亮了几盏落地灯，男人坐在宽大书桌后，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但我知道，一定不好看。
「去哪儿了？」
桌后男人起身，直直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躯几乎一瞬间将我笼罩。
我的视线自他性感的喉结向上移。
果不其然，那张脸冷沉如冰。
我局促地拽了拽自己短窄的露脐小背心，怯怯地回：「去给同学过生日了。」
「过生日？」
陆聿安的目光在我身上寸寸逡巡，似镰刀将我里里外外地剥开。
「过生日需要穿成这样？」他皱眉，「喝酒了？」
薄凉的声音已经掐着隐约的怒气。
我绞着手指头不敢吭声。
「说话！」他面色一沉。
我身体本能地一哆嗦，紧着嗓子开口：「小叔叔，下次我——」
「还有下次？」
「没，没了！」
哪里还敢有下次。
我从不敢忤逆陆聿安，因为他是我的小叔叔。
虽然我俩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
生出这层关系，只因我那不着调的爸。
我爸叫南山，爱好爬山，某次在山上意外地救过陆聿安。
别人是做好事不留名，我爸却死不要脸，玩得一手携恩求报。
他说别的要求没有，认他做哥就行。
我爸这话倒是真敢讲，让位居商界神坛的男人做他的忘年弟。
甚至直接玩起一手骚操作，丢下一句「照顾好你侄女儿」就消失了。
陆聿安驰骋商场这么多年，可能也没碰着我爸这种无赖做派。
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绅士品格，容不得他欠恩不还。
陆聿安还真就尽职尽责地当起了我的小叔叔，包括负担我上大学的所有费用。
我在陆聿安面前一向是乖巧听话又懂事的。
但我发现，乖巧只会得到他的夸赞，但出其不意地同他对着干，好似真的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小叔叔？
才不要一直叫他小叔叔。
我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大胆念头，我要温柔缱绻地唤他的名字：
陆聿安，聿安。
以及我很想知道，一向矜重沉敛的陆聿安，会不会也有发疯的时候。
2
清晨，我一向起得很早，只为在早餐时间见一眼陆聿安。
他永远都是西装革履，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落在冷白修韧的喉结下。
禁欲又原则性十足的模样。
所以，我对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有些犹豫。
「有事？」陆聿安抬头看我。
我讶异于他的敏锐，咬牙开口：
「学校组织了一个舞会，要表演华尔兹，但是我不会，小叔叔你能不能……」
「想我教？」
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高效。
我故作羞赧地点了点头。
「我回来会很晚。」
「我可以等！」
陆聿安手指弯起，在我脑门落下一记轻弹：「小夜猫。」
「小叔叔，行还是不行？」
我见他起身要走，慌不迭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早点回。」
我恍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
我的心注满了蜜。
一整天的时间里，我无数次地脑补陆聿安轻拥着我旋转的样子。
步调缠绵，裙角蹁跹，裙尾在摆动中缠上他笔挺的西装裤。
我越想脸越红，越想越忍不住去看墙上的钟。
但随着时间流逝，我没等来陆聿安，等到了他的助理。
还是在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
助理取了陆聿安的西装便离开了。
那一刻，我惶惶不安。
这是陆聿安第一次夜不归宿。
也是他第一次，对我食言。
我一夜没睡，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地便有了答案。
娱乐新闻里，陆聿安和一个女人相携而立的照片赫然入眼帘。
那个女人我认得，叫阮媛。
陆聿安唯一谈婚论嫁过的对象。
只是很多年前，她就移民海外了。
我鸵鸟一样地躲在房间里，勒令自己不许去刷那些新闻。
也不去关心陆聿安有没有回家。
只是没想到，陆聿安还没回来，新闻中的女主角却先一步地出现了。
阮媛一身高奢套裙，妆容精致，单就往那里一站就气质不俗。
衬得一身睡裙的我无比寡淡。
「你就是聿安说的南嘉吧，你好，我叫阮媛，很高兴见到你。」
她笑容得体，声音也温柔，可却让我四肢百骸都起了冷意。
因为她下一秒问张妈：「请问我的行李，送哪个屋？」
3
我很想问陆聿安，是不是他让阮媛住家里的。
可我没有立场。
我不是陆聿安的谁，甚至自己都不过是寄人篱下。
张妈不知所措地看我，显然这个场面不止我觉得尴尬。
反倒是阮媛已经自来熟地安排起来：
「张妈，聿安是住二楼吧，那麻烦你帮我把行李送二楼去吧。」
她似又想起什么，又道：「今天晚上就不用做聿安的饭了，他有应酬局，今晚不回来吃。」
安排完这些，她才再度看向我：「嘉嘉，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她直直地看着我，「对了，你叫聿安小叔叔，叫我……小阿姨就行。」
小阿姨？
我承认，我难过又怄得慌。
明明她现在也不是陆聿安的谁。
凭什么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和陆聿安的亲密？
凭什么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让张妈做这做那？
又凭什么，让我这么叫她？
我承认，这一刻的我，很嫉妒。
嫉妒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宣示主权，以及如此亲昵地叫小叔叔的名字。我跟张妈说我回学校住了，让她帮忙转告小叔叔。
我没办法面对陆聿安跟阮媛旧情复燃。
甚至只要一想到陆聿安会属于别的女人，整颗心都拧得生疼。
我躲在学校努力地不去想他，但是耐不住思念如野草疯长。
以至于看到陆聿安出现在校园里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堵住我的路，冷声斥问：「翅膀硬了，家都不愿意回了？」
好没出息啊。
陆聿安一出现，就这一句话，我眼睛就热了。
我低垂着脑袋不去看他，我害怕一看他，眼泪就要掉下来。
家里已经有别的女人了，怎么能是我的家呢？
但这话我说不出口。
「生我的气？」陆聿安问我。
我踢着脚边石子，憋着委屈劲儿不看他。
「抬头。」
我不动，看到陆聿安的牛津皮鞋往前移了半步。
「就因为我没有教你华尔兹？」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鼓着腮帮子答不出来。
陆聿安笑：「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我马上就二十岁了！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
这次，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怼，声音里甚至裹着隐隐的哭腔。
我不喜欢陆聿安这样，他总把我当小孩，把他自己当长辈。
虽然他确实比我大了十岁。
可我哪里像小孩？为什么他就不能像看待一个普通女人那样看我？
冲动一时爽，发泄说完这句话后，难堪的是我自己。
「我住学校挺好的，小叔叔再见。」我扭头就跑。
「站住。」
「南嘉。」
陆聿安声音一沉。
我怂了。
「好，你不是小孩子。」
他声音放软，透着妥协和让步。
我拧巴的心熨帖几分。
只是下一秒，我想呕血。
陆聿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哄小孩的语气：
「橘子味的，要不要？」
4
我紧攥着手中的棒棒糖，余光瞥主驾上开车的陆聿安。
他太坏了。
橘子味的棒棒糖，他算准了我不会不要。
我爸把我托付给陆聿安的那年，我十六岁，正高三。
我爸不要脸，可我要，我才不会要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小叔叔。
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小叔叔不仅出现了，还是在我班主任的办公室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皓白衬衫外搭着西装马甲，西装裤包裹着一双长腿，矜贵优雅。
更难得的是，他还长着一张英俊斐然的脸。
「南嘉，这是你小叔叔？」
班主任上下打量着陆聿安，不可思议地问我。
我木愣，这个世上我只剩一个亲人，就是我爸。
何况学费都要交不起的我，明显地不会有这样的小叔叔。
「可你爸留的联系人号码确实是这个啊。」
班主任边说边打开家长联系薄：「您是陆聿安先生？」
「是我。」
「那南嘉同学？」
「是我……侄女。」
陆聿安其实是被班主任叫到学校的，原因就是原本年级第一的我，突然科科不及格。
而三个月后，就是高考。
班主任联系不上我爸，好在我爸消失之前，留了陆聿安的联系方式。
那天从办公室出来，陆聿安说，一起吃顿饭吧。
我很没出息地答应了。
因为我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泡面。
那天饭桌上，陆聿安点了很多我见都没见过的菜。
大部分时间他只是看着我吃，偶尔说一句：
「慢点，别噎着。」
等我吃饱了，他才开口：
「你的考卷我看过了，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我只能说，你是故意的。」
「满分又怎样？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
「高考结束我就会去打工。」
一个被亲人抛弃，连每天温饱都要当作一件大事去考虑的人，谈什么考大学。
但不可否认，说出这句话，我自己其实是难堪的。
陆聿安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徐徐地开口：
「读书是这个世上相对最公平、回报率最高的事情，它可以成为你日后抵御风浪的勇气和力量。」
我永远记得那天的陆聿安，他指了指桌上的盘子，声色温柔：
「人生就像这些菜，酸甜苦辣的菜品放在一桌，但人不可能只挑甜的吃，偶尔吃点苦的、辣的、酸的，未尝不是在品味人生。」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棒棒糖：
「相信我，你的未来，是沁人心脾的橘子味。」
陆聿安后来送我回学校。
分开时，他十分郑重地跟我做自我介绍：
「南嘉你好，我叫陆聿安，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小叔叔。」
5
橘子味的棒棒糖，对我来说承载着特别的意义。
所以即便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也勒令自己不许失态。
我自虐一样地坐到餐桌，食不知味地埋头扒饭。
阮媛女主人一样地和陆聿安讲话。
「聿安，嘉嘉这么好看，追求的男孩子一定很多吧。」
陆聿安淡淡：「她还小，现在以学业为重。」
「哪里小？我像她差不多大的时候，你妈已经在撺掇我俩领证了。」
阮媛声音轻快透亮。
我却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碗里。
「嘉嘉，你交男朋友了吗？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阮媛干脆问我。
我再也无法充耳不闻，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
我确定，她的眼神并不单纯。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就不用放在饭桌上聊了。」
陆聿安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终止了阮媛的发问。
「好，那不聊，嘉嘉，吃点这个。」
阮媛弯起嘴角给我夹菜。
我看着落在碗里的蚕豆粒，怔住。
阮媛笑：「聿安，嘉嘉就跟我当年一样，也有些挑食嘛。」
陆聿安皱眉，伸手取过我手里的碗，将里面的豆子一粒一粒地挑干净。
阮媛一脸愕然。
陆聿安云淡风轻：「她吃这个会过敏。」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阮媛，这顿饭辛苦你，但你是客人，不必这样。先吃饭吧，等会儿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陆聿安边说边将挑得干干净净的碗重新递到我面前：「你发什么愣？好好吃饭。」
阮媛被助理送走了。
我正想往房间钻，被陆聿安叫住：「跟我进书房。」
我心一凛。
6
每次陆聿安叫我进书房，我就害怕。
因为我知道一进那屋准没好事。
可我寻思我应该也没犯什么错吧。
最多就刚刚送走阮媛时候，不小心扬了下嘴角。
那也是因为实在没忍住。
「小叔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装可怜总没错。
「不回家是因为阮媛？」
他问得过于直接，倒把我问住了。
陆聿安思忖开口：「南嘉，你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如果有外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大可以请她离开，而不是自己一走了之，明白吗？」
我的心一瞬间注入咕嘟咕嘟的气泡。
「可她是外人吗？你们差点都要结婚了。」
「长辈们的玩笑话，阮媛是我母亲至交的女儿，国内没有亲人朋友，所以我照顾一点，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南嘉，我既然做你小叔叔，就不是说说而已，如果哪天我真带谁回家，一定会郑重地告知你。」
这一刻，我的心情难以言喻。
其实这些年，我知道陆聿安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敏感的心。
我爸抛弃我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
原生家庭都如此淡薄，我又怎么敢奢望毫无血缘的后天亲情。
反倒是陆聿安大大方方地带我进入他的生活圈，说我是他的家人。
感动自然有，可随之而来的是撕不掉的标签：陆聿安，永远是南嘉的小叔叔。
我承认我是坏女孩。
我对全心全意照顾我的小叔叔，生出了晦涩扭曲的爱慕。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还一点一点地往里陷。
就像此刻，他真挚地同我说这些，我却在算计，怎么让他永远不要带别的女人回来。
「想什么呢？」陆聿安问我。
我深思回笼，下一秒呆住。
目及之处，陆聿安脱下了他的西装，抽开了脖子上的领带，骨感分明的长指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举手投足间性感不羁。
然后，他朝我走近，轻揽上我的腰。
我身体徒然一僵，呼吸都卡顿。
「右手给我，左手搭在我肩上。」
我傻愣愣地看他。
陆聿安低垂眼睑，眸中含笑：「不是想我教你华尔兹吗？」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了好几秒，人已经被他带得轻轻地转起。
我在陆聿安眼里一定很笨。
他教得很认真，但我非但没进步，不是错乱的步子往他脚上踩，就是额头往他下巴上磕。
我委屈巴巴的模样腻在他怀里：「小叔叔，我是不是一点舞蹈天赋都没有？」
他笑：「或者我们嘉嘉，并非一定要学华尔兹？」
「小叔叔笑我，不学了！」我赌气地推他。
「小心！」
我生气地推陆聿安，人没站稳往一侧倒，被他稳稳地捞回。
空气突然安静。
只因这次，我的唇，擦过了他的唇角。
「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早点休息。」陆聿安道。
我乖乖地点头。
陆聿安身影消失在书房，我原地比划了一个「耶」。
是的，我故意的。
我就想试探陆聿安。
然后我发现，陆聿安刚刚有一秒，喉结上下一滚。
7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陆聿安最近好像在躲我。
他出差了，可这次他没说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甚至这个差已经长达半月。
我趴在窗户上盯着夜色中的雕花大铁门。
我有预感，他今天会回。
车前灯照亮院子的时候，我忙不迭地跑下楼。
我的心跳「怦怦」剧跳。
是陆聿安，似赶了很久的路，一身疲惫。
「小叔叔。」
我哽咽着嗓子叫他。
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想往他怀里钻。
陆聿安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皱眉：「像什么样子，鞋也不穿？」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居然光着脚就下来了。
我脚趾头抓地，呆呆地看他。
陆聿安去玄关取过一双拖鞋，到我面前蹲下：「抬脚。」
我心猿意马地盯着他握着拖鞋的手，那双手骨感分明，手指修长。
如果握着的是……
打住！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羞了。
我慌忙将脚套进拖鞋，捋了捋头发遮住红透的耳根。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陆聿安站起问我。
「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积蓄的思念太多，我居然脱口而出了自己的心声。
陆聿安的眸光微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躲闪。
但没等我细看，他已经转身。
「早点休息，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对了，沙发上是礼物。」
我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急急地问：
「小叔叔，你是为了我的生日回来的吗？那你明天——」
「我明天有个重要的会，不能陪你了，抱歉。」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明天是我二字头的第一个生日，我每天掰着手指头细数的日子。
我相信陆聿安一定会回来。
他确实回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说不能陪我。
没关系，回来就好。
我打开陆聿安给我礼物，一只香奈儿包包、一条鹅黄色的高定连衣裙，和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
礼物很贵重，裙子也很美，可我的眼角却不自觉地湿了。
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愿望从来只是：
陆聿安。
8
一早下楼的时候，餐桌上有一大束开得正艳的鲜花。
上面夹着一张卡片：【生日快乐。】
但是没有陆聿安。
「张妈，小叔叔呢？」
「陆总今天很早就出门了，对了，他说在国际饭店给你订了生日宴，让你邀请同学们一起去庆祝。」
我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张妈，我吃饱了，小叔叔如果问，你就说我会去的。」
我当然不会辜负陆聿安的好意。
既然是生日，我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孤单。
我邀请了好朋友，孙浩。
孙浩看到我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
「南嘉，就算你小叔叔不来，你也不至于打扮得这么……无所顾忌吧。」
是的，孙浩认识陆聿安。
准确地来说，是陆聿安带我参加一次聚会，让我认识了富二代孙浩。
孙浩跟我年龄相仿，还是校友，我俩很自然地处成了朋友。
我朝他伸手：「你手机呢？」
「干嘛？」
「给我拍几张照。」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自恋啊！」
孙浩吐槽归吐槽，但对我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我朝孙浩勾手：「来张咱俩的合照。」
「你吃错药了？」
孙浩一脸茫然：「你干嘛？」
「祝我生日快乐啊。」
我选上几张比较有代表性的照片。
若影若现的大露背、绑带高跟鞋、一桌的啤酒，还有和孙浩的合照。
当然怎么少得了配文：
【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祝嘉女神生日快乐！】
分组可见，发送。
我将手机丢给孙浩。
他看一眼惊呼：「南嘉你疯了吧！你小叔叔会杀了我的！」
我眼神宽慰他：「那我们来赌一把，陆聿安看到会不会杀了你？」
「南嘉，你见色忘友，居然为了一己私欲牺牲队友！」
孙浩是唯一知道我喜欢陆聿安的人。
但他常常劝我：
「南嘉你要么换一个人喜欢吧，你小叔叔这种商人，爱情这种东西他不会稀罕的。」
孙浩是真心地为我好，我知道的。
可是晚了，我管不住自己。
我总是心存侥幸地认为，陆聿安对我是特别的。
万一会变成爱情呢。
万一呢？
孙浩有陆聿安的微信。
所以我用他的手机，发了一条仅陆聿安可见的动态。
幼稚又可笑。
一瓶又一瓶的酒下肚，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南嘉你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孙浩，我好看吗？」
孙浩愣了下，点头。
「那陆聿安为什么不喜欢我！」
「陆聿安陆聿安！南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要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这么重要的日子忙什么破工作！」
是啊，如果他喜欢我，不会忙什么工作。
我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破防，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南嘉，我说错了，或许他今天真的很忙，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对！他就是没看到！」
我摇头，不是，他就是没有那么在意我。
9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陆聿安推门进来了。
虽然他板着脸，可偏偏抱起我的动作，依旧视若珍宝般温柔。
「小叔叔。」
我脸埋在他怀里哭，眼泪鼻涕统统地蹭他身上。
「胡闹！」他呵斥我。
「孙浩，这笔账我会找你算。」
「不关孙浩的事。」我囫囵着大舌头插话。
「闭嘴！」
我皱眉，梦里的陆聿安怎么也这么凶。
我仰头，伸手去抚他皱起的眉宇：「小叔叔，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的账回家再跟你算！」
小叔叔好像接我回家了，他把我放在床上，要走。
「松手！」
我摇头：「不要。」
我不光不要，我还用胳膊将他勾缠了下来。
他拉开，我缠更紧。
梦里我总要自己做回主的，更何况今天是我的生日。
「陆聿安！不许推开我！」
我终于硬气了一回，直呼其名。
效果好像还挺有用的。
陆聿安不动了。
所以我更得寸进尺了。
「陆聿安，你为什么不陪我过生日？你知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我捧着他的脸，问得认真：「我二十岁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我？」
「南嘉，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我虔诚抚着他的眉眼，「陆聿安，聿安。」
「我是你小叔叔！」
我摇头：「不要，你能不能不做小叔叔？」
「胡闹，不准——」
陆聿安话好多啊。
我盯着他开合的嘴，只想给他堵住。
然后，我真就这么做了。
用我的嘴，堵上了他的。
还报复性地咬了他一口，不知死活地命令口吻：
「陆聿安，不准你说不准！」
10
我摁着发痛的太阳穴下楼，碰上张妈正拿着陆聿安的西装。
「张妈，小叔叔在家？」
「嗯，陆总好像今早才回来，说是换身衣服去公司。」
「这是？」
「哦，陆总刚换下的，我装好等下送干洗店。」
「我来吧，张妈你先去帮小叔叔准备早餐。」
我将陆聿安的西装衬衫叠好，装进衣袋，然后乖巧地坐在餐桌等他。
看到他下楼的时候，我一如往常地唤他：「小叔叔。」
陆聿安正拧着袖扣，看到我时轻「嗯」了一声。
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我俩安静地吃着早餐，陆聿安和往常一样，边吃边翻文件。
至于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他的嘴唇上去。
「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
陆聿安好似感觉到我在看他。
「小叔叔，你怎么不问我昨天生日过得怎么样？」
他微愣。
我自问自答：「我过得很好，孙浩陪我过的，我还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你想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行了。」陆聿安打断，「食不言，忘了吗？」
我看着他：「好，小叔叔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我乖乖地吃饭，乖乖地让陆聿安送我到学校。
校门口，陆聿安叫住我：
「我听孙浩说你们学校有留学项目，对你们以后的发展很好，你有没有想——」
我打断陆聿安的话：「小叔叔，昨晚是孙浩送我回家的吗？」
陆聿安像恍了神，顿好几秒：「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迎着他的目光：「我问的，也是正事。」
空气突然安静。
我看到这一刻陆聿安的眼里，裹着某种天人交战的情绪。
细密的酸楚在我心里不断地涌出，我如他所愿地回到他所谓的正事。
「小叔叔是想送我出国吗？」
我冲他笑：
「小叔叔想我去，我就去。」
人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但此刻装睡的，是陆聿安。
昨晚不是梦。
今早陆聿安送洗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我昨天的香水味，小众的无花果香调。
白色的衬衫领口，是我的豆沙色口红印。
甚至他的下嘴唇上，还有一小块磕破的瘀紫。
我对他的心思，已经暴露。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而陆聿安的态度，已经昭示了他的选择。
他要送我出国。
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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