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哥哥

　　天气初晴，日光在树梢散过光晕暖洋洋触感似能让人醉。

　　好不容易回趟家，王芳弯腰要被子搬出去晒晒太阳。

　　陈宗德哎了声接过老婆手上的被子，整个头都快埋在里面。

　　“你说腰酸就别搬这种重东西，我去晒我去晒。”

　　他还探出头往儿童房那边瞟一眼：“小陈房里的被子要不要晒？不是说隔壁搬来的那个姜家也有个小朋友吗，你要不要带着小陈去人家那边走动下。”

　　“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互帮互助嘛。”

　　精致儿童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王芳看着自家老公笨拙抬过去也搭了把手，回头喝口水无奈道：“我倒是想带他，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陈肆不知是早熟还是太有个性，天生张冷脸一身反骨，眉眼随了父母的有点小时候还精致可爱像个小团子，长着长着就有点凶巴巴的样子。

　　之前不知道是玩滑板摔跤还是打架了，磕出眉头一道断眉似的疤。

　　大人们能看出他五官精致那点混痞的样子，但小孩们看起来就都觉得害怕。偏偏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有点板着脸的小孩。

　　同一个小区的小孩见到他要么噤声不和他说话，要么绕道走生怕挨了打。要是去见了隔壁新邻居把人家小孩吓到，那才伤了和气。

　　“隔壁新搬来的小夫妻脾气都好，我帮他们搭了把手聊了会。人家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护士，都是知书达礼好相处的人。”

　　平时邻居听到这些多半是要去搞好关系，以免日后有需要帮到的地方。但是陈宗德并不需任何关系帮忙，他生意做得大需要仰仗人的地方，只是因为陈肆，想着邻里之间好有个照应。

　　“我听他家说那孩子生日和小陈差不了一个月，刚好一个小虎尾巴一个小兔头，两个小孩平时在一块玩玩多好呀。”

　　王芳嗤笑声，决定让陈宗德等下亲眼看看他家儿子冷脸嘴硬狗都嫌的样子。

　　…

　　陈肆正在家里堆积木。

　　小小的孩子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模样，眉眼凌厉端坐在那，眼皮低垂底边生出排浓黑长睫，只是右眉头上一道断眉似的短疤横在那，瞧着稍微有些冷。

　　楼下小孩尖叫吵闹声令他皱眉，他好像对从爬上滑梯、滑下、再爬回去这种游戏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沉着气盯着面前的城堡积木，直到稳稳将塔尖放上去目光才放空一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欣赏多久，就被自家妈妈喊出大名。

　　“陈肆、陈肆！”

　　陈肆皱眉起身，被整理好衣领牵过去往邻居家走：“忘记妈妈刚才跟你说的了吗？我们要去拜访一下邻居，邻居家里有个小妹妹可以和你一起玩，见到人家要好好打招呼说你好。”

　　小孩只会嚎哭和尖叫，看着他小心躲过去或者议论，而且邻居间的客套没必要把他也带上去。

　　“你不想要一个妹妹，和你一块玩还喊你哥哥吗？”

　　“不想，不感兴趣。”

　　陈肆嗤笑转过头去，日光落在他脸侧，鼻梁倒是很挺。要不是那张脸长得实在还行，王芳都有点想揍他。

　　新整理好的小家温馨，进了门王芳和姜爸爸打招呼，旁边还有个同样年纪的卷毛站在旁边吃饼干。他本来正因为人越来越多而兴奋，一转头和陈肆漆黑双瞳对视眼饼干都僵硬了一瞬，目光看向陈肆眉头的疤。

　　这个人看起来就好凶。

　　卷毛僵硬凑过来以示友好：“吃不吃？”

　　陈肆啧了声转过头去，不要。饼干有什么好吃的。

　　姜妈妈笑眯眯看着陈肆说了句小帅哥，带着两个小孩进房间：“妹妹刚刚午睡起来，可能有点反应慢。小肆可以帮忙关下门吗，妹妹穿衣服不可以吹风哦。”

　　陈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走过去帮忙把门关严实。

　　窗外有日光，他转过来时恰恰好一束光晕撒下来，有个毛茸茸的黑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整个脸颊稍红好似热乎柔软而光就恰好落在那道眉间。

　　好似刚生出来的小猫，柔软的一小团。直到她惺忪睁开眼，剔透眼睛瞬间盛满日光，微微眯起然后很乖盯着屋里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往姜妈妈手边凑过去。

　　细软黑发下眼睛像幼鹿般圆亮，精致五官似乎有种独特的干净宁和气质，漂亮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望过来时，陈肆脚步顿了下站在原地。

　　卷毛啊了一声仿佛被击中，站在姜妈妈旁边直勾勾盯着姜眠看：“这个是妹妹？”

　　“是呀，眠眠快喊哥哥。”姜妈妈把女儿细软头发梳了梳，刚睡醒人迷糊着穿衣服慢，姜妈妈怕人多进进出出把人吹感冒了干脆给她把衣服套好。

　　天气热小孩走动易出汗，姜妈妈只给她穿了件短袖和小外套。姜眠两腮软肉几丝绯红，全程不哭也不闹，让伸手就乖乖伸手让抱就抱，只是也没叫哥哥。

　　陈肆站在旁边没说话也没像卷毛一样兴致勃勃凑过去，只是眼睛似有若无看向那边。

　　王芳等姜眠把衣服穿好了才和陈父推门进来，看着陈肆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笑他：“平时说你凶你总不信，人家小妹妹肯定不敢喊你的。你跟人家说你好了没有？”

　　陈肆莫名说不出话来。

　　卷毛立马挺直脊背走到前面来，被喊做哥哥就好像是小大人一样又骄傲又心潮澎湃，更何况这个妹妹还这么好看。他挥挥手里的饼干：“喊我，妹妹，喊我我给饼干你吃。”

　　陈肆抿着唇，看到那么小一团终于转过头来。细软黑发在她脸侧，眼睛里像是盛着最璀璨的日光，忽的弯起在他眼前绽放。

　　他手指有点不自在蜷缩起来，微微低下头去。早知道要了卷毛那块饼干了。

　　卷毛期盼的声音没停，陈肆转头看向窗外，挡住眉前的疤。

　　王芳嘀咕说陈肆性格不好不讨喜，跟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知道说。

　　姜眠被揉揉脑袋，在众人期盼中没去接那块饼干反朝陈肆伸出手来。她这样笑着靠过来，伸向这个好似放空，冷漠又不讨喜的陈肆。

　　她撞进他怀里，好似一阵风很轻抱住他，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