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提醒她：“宫门刚出意外，夜里全山已经戒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雾姬夫人还是不要”。他还未说完，雾姬夫人便开口：“宫子羽的身世，我记起来了”
“夜露霜降，屋外寒冷，雾姬夫人，随我回角宫详谈吧”
“耳目众多，人言碎杂，我随公子走走就好”
“那我送夫人回羽宫”
三人走在路上，宫尚角和雾姬夫人在前，宫远徵在后。雾姬夫人悠悠然道：“每位夫人从怀胎至产子都会从医馆调配专属的大夫全程看护。医馆也会留有档案记录”
宫远徵在后面说：“兰夫人的医案我早就看过，上面清楚记载——早产”
“医案是假？”
“医案是真，但老执刃偷天换日改了几页”
“我明白了，这几页在雾姬夫人这里”
“角公子聪明”
“但雾姬夫人不会轻易给我”
宫远徵一脸骄傲：“我自有办法让她拿出来”。雾姬夫人以退为进：“徵公子精通毒药，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我作为死去执刃的侧室，我本来就只算是半个宫家人，我的命不值钱。但要想凿实宫子羽的血脉身份，光凭几页旧纸恐怕不够。如果到时候我能作为人证，医案作为物证，定能助角公子成事”
宫尚角似笑非笑：“远徵弟弟少年顽劣，不懂礼数，雾姬夫人不要介意。你能突然想起往事，自然是好。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毕竟你视子羽，亲如己出”
“我在这待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老执刃身故，宫门又逢多事之秋，待在这里，只会日夜惶恐。我想远离这腥风血雨，在这世间找一安宁之地，度此余生。前面就是羽宫的范围了，二位公子留步。夜路曲折，角公子不要走错路才好”
看着雾姬夫人远去的背影，宫远徵抱胸开口：“哥，她说的是真的吗？”宫尚角淡淡道：“真也好，假也好，总归是有进展”。
徵宫，钟晴刚把所有下人今晚的行踪整理好，宫远徵推门回来：“这么晚了，怎么还睡？”见她欲言又止：“走吧，去我那儿”。进屋关上门，钟晴的话匣子打开了：“月长老怎么死的？”
“一剑封喉”宫远徵简短回答，她自言自语：“长老的武功应当不差，能够无声无息杀死月长老，是熟人作案。应当是上次嫁祸给贾管事无锋魅阶令牌的人”
宫远徵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商量那么久的结果讲完了，宫子羽要是有你一半的脑子，交流起来就没那么费劲了”钟晴喝了口水：“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宫子羽那家伙昨天还被我打了一顿，那身手一塌糊涂”
说到这里，宫远徵来了兴致：“你把宫子羽打了？”钟晴眉毛一挑：“对啊，不过他应该是想试探我的武功路数”
“当时我在气头上，送上门的沙包白要白不要。但想了想这家伙一向怜惜女子，怎会主动答应与我对决。所以我除了用星辰剑派的武功，还用了舅舅教我的掌法。他如果在怀疑我，那就证明他还没蠢到无可救药。他身旁的侍卫应该会告诉他，关于掌法的信息，就看他对于江湖事了解多少了？”钟晴得意道
宫远徵噗嗤一笑：“他都怀疑你了，你还那么骄傲”
“因为他只能怀疑，没有办法查。他一无人脉，二无江湖地位，想查我舅舅和我？除非他问尚角哥哥，但他会拉下脸去问吗？对了，今天下午哥哥找你有什么事吗？”
“关于宫子羽的身世。宫门里从他出生就有传言说，他不是宫门血脉。我也觉得他不是，哪有长得人高马大的早产儿？所以，他压根没资格和哥哥抢执刃之位”
钟晴点了点头：“那确实得查清楚，一家家主如果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那可称得上江湖第一笑话。所以有进展了吗？”
宫远徵双眸一亮：“有，雾姬夫人说宫子羽的母亲兰夫人医案被老执刃改了几页”
“雾姬夫人？宫子羽的养母，她为何要帮我们？怕不是有诈吧？”钟晴狐疑
宫远徵也觉得有些奇怪：“哥哥许她离开宫门，她答应了。哥哥说嫁入宫门的女子都想要自由，你想要吗？这满园桂花可终究比不上世间繁华”
钟晴笑了笑，推开窗户，看着月亮：“自由？想要去追寻它的人，都是过得还不错的人，至少是衣食无忧，不会挨饿受冻，有一张床可以歇息。你问问街上的乞儿，他们想要自由吗？你去过大漠深处的楼兰旧址吗？那里的人易子而食，过得朝不保夕。我曾与那里的孩子对视一眼，她衣不蔽体，我锦衣华服，多么讽刺的画面啊。同样的年纪，只不过我运气好投身到富贵之家，便已是许多人这一辈子无法达到的高度”
她走向屋内：“我们每个人都是肩负着责任出生，就像你我肩负家族重任。因为家族养育我们长大，供我们吃穿住行、读书识字。说的无情些，这就是一种生意，等我们长大了就要回报家族。其实无论男女对于家族而言，都是换取利益的工具，只不过这世道，对于女子更为不公罢了，家族用她们姻缘作为筹码。若是个男子一无健康的体魄、二无头脑，再没有一番作为，就如同宫子羽，那他对于家族而言就只是个传嗣绵延的工具。可若连传承子嗣都做不到，他如是嫡系或者家中宠爱还可以过继，但若是出生在儿女众多的人家，他就会被无情抛弃，家族不会再给他一分供养，自生自灭”
“往往自由与家族责任都是相悖的，若想二者兼得，那就要有相应的能力。就像我舅舅，他浪迹江湖十余年，家里的生意他依旧了如指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