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听着乾隆说的每一句话,抬眸看着他,她看的到他眼底的绝望与恐慌,更看的到他炽烈的爱。
为了能凑近一点,她直接半跪着就朝着他挪了过去,她一动便带动着手腕上银色的链条,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声都像是震在乾隆的心头,每一声都足以让他沉沦。
她抬手握住了他递过来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着。
明明她才是那个牢笼中的囚徒,乾隆才是掌握她的生死与自由的人。
可如今这一幕,偏偏给人的感觉却调转了。
诡异又神奇。
乾隆是被驯服的笼中困兽,没有牢笼,没有枷锁,但却自我束缚。
“皇上!”萧云面对眼前的囚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眼中带着几分清浅的笑,声音听起来软糯动人,就像是在和他道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睫毛轻颤,视线顺着他的眸一路向下。
握着匕首的手也一点点的从上到下缓缓移动着,冰冷的刀刃划过乾隆的脸庞,喉结,锁骨,最终落定在一个位置。
他的胸口处,抵着,刀尖穿透了他的龙袍。
乾隆只是平静地看着,就像他说的,没有任何的躲闪,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被她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挑拨,勾的身子微颤,尤其是当冰凉的刀刃划过他的喉结时,他的眼尾染上了浅浅的红色,仅仅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将他身上压抑已久的禁欲打破,就好像那满身克制着的欲望,在此刻,几乎都要倾泻出来。
“皇上,你是在威胁我吗?”萧云眨了眨眼睛,一副看穿他的模样,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开口道。
看起来危险至极,似乎是下一秒就会将匕首捅进他的胸膛。
乾隆伸手,直接将萧云的手握住,“那......云儿被威胁到了吗?”
他亦是浅笑,声音依旧温和至极,没有歇斯底里疯狂,却比歇斯底里的疯狂更可怕,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盯着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萧云歪了歪脑袋,最终将匕首给缓缓放下了。
“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威胁人,偏偏,我最受用。”萧云的语气说不清楚是感慨,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与纵容。
他对她向来宠溺,可她对他又何尝不是一步一步在妥协,即使知道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她依旧还是会对他动心,动情,依旧还是会在看见他时,忍不住向他靠近,依旧还是会为他压下心中对爹娘的负罪感,大步奔向他。
“比不得云儿。”乾隆垂了垂眼眸。
他用囚笼困住了萧云,亦是成全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欲念,终于,她再也不会跑掉了,只会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从生到死,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一年多的执念,恐慌,想念,终于,想见的人就这么真实又梦幻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凑近了些距离,手轻轻地勾着萧云的下巴。
眼中是无尽的痴迷,专心致志的欣赏着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骗子!”
语气吐得极缓极轻,说不出是爱还是怨。
“骗子......”他低低地又重复着。
她惯会骗他的心,等他沦陷了,心软了,她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他不会再轻信她的话,也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乾隆反而极少出现,在她的身边伺候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萧云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她,小姑娘俨然是被人调教过的,只回答该回答的问题,关于其他,一概不知。
萧云向她问起外面的情况,问起永琪尔康他们,问起紫薇,包括问起乾隆,她都摇头不知。
“格格恕罪,奴婢不知。”
永远都是这样的一句话,不过她倒是会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喜好,比如,她喜欢吃的膳食,那么这样的膳食第二天就会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倘若她总是看向窗外,那么紧闭着的窗户便会在第二天的清晨打开,窗外是一颗红豆树,开的极好,远远看去是星星点点的红。
都说红豆树是象征白头偕老和长相厮守的树木,如今看见却也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只是萧云不知的是,这树是他让人大费周章移到这里的,原本的红豆树是长在南方的,出现在北京城,还能长得极好的,几乎是寥寥无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星星点点的红豆亦是他对她的炙热难平的入骨相思。
......
就似乎,她想要的,什么都能满足她,除了自由。
而每次入夜之后,房间内会充斥着一种淡淡的香,待到房间里一片安静后,白日里不见踪影的乾隆才会出现,他就像是见不得光的怪物,只敢在暗处窥视着她。
明明他想她,想得都要疯掉了,明明一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她终于被他找到了,并且带回了宫里,可他却生出了胆怯之心。
明明他和她的距离已然很近了,明明他的神明已经近在咫尺了。
可他竟不敢靠近了。
他怕她再次离开,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法子留住她。
即使再黑暗的房间,他的神明也是那么的耀眼,而那明晃晃的铁链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暗的光,也照进了他心中阴暗的角落,面对至纯至善的萧云,他竟不敢去亵渎。
每每入夜,他都会在她的床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每每天亮后,他便离开了,就像是从来都不曾来过。
这天,刚刚入夜,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的时候,黑暗中的人影便缓缓靠近。
他走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就像是将心底的欲望给一点点铺开。
床榻上,萧云睡得正深。
乾隆伸手,想将人拥入怀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萧云却悄然睁开了眼,她转过身,直接将手腕处的链条揽在乾隆的后颈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起身,半跪着将人抵在了床背。
灵动耀眼的眸,透着聪慧与狡黠。
或许是没想到萧云会是清醒的状态,乾隆半点也没设防,也或许那人是萧云,他从不会对她设防。
“弘历!”
不是皇上,而是他的名字。
轻柔的声音让乾隆的心尖轻颤,指尖微微地蜷缩着,想要推开她的手,却又诚实地任由她折腾。
“弘历为何总是深夜趁我睡着的时候才来见我?之前不是说很想见我,大费周章的满世界找我吗?”萧云边说边伸手同他的手十指紧扣,紧紧交握在一起。
就像他们曾经那般。
她的手白嫩光滑,他的手宽厚粗粝,彼此交握在一起,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想要每一天都见到你。”
她的另一只手则轻扯着他的衣领,将他穿得规整的龙袍给蹂躏得皱巴巴的,领口的盘扣也被她轻轻地扯开了几颗,露出了他好看的锁骨。
拽着他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的唇。
“弘历!”萧云眨了眨眼睛,唇角勾着浅浅的笑。
“囚禁你的珍宝,在她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时候,该这样做。”
她微仰着头,生涩又温润的唇贴在了乾隆的唇瓣上。
辗转反侧。
良久,才缓缓问道:“确定我是真实的了吗?而非夜夜出现在你梦里的幻想。”
“弘历!确定了吗?”
眉眼含情,声音撩人,简直像极了魅魔在他的耳边哄骗,蛊惑着他的心。
乾隆的眼睛泛着浅浅的红,衣衫微皱,那双桃花眼显得迷离又多情。
藏匿的禁欲被打破,温情的表象被撕开。
浓浓的占有欲顷刻间便笼罩在萧云的周围。
他的眼中带着极尽的浓郁,甚至是狂热的爱,一点点的贴近,唇瓣只是虚虚的悬在萧云的唇瓣之上,将贴未贴,他的嗓音暧昧又轻缓,垂着眼帘,眼中一点点被浓郁的暗色给浸染。
“骗子......又在骗朕的心......”
他知道他一定会沦陷,也一定会心软,这牢笼终究是关不了她太久,因为他终将会屈服于她的柔情蜜意,她为他编织的极为动听的谎言。
只是他从不敢去相信,那谎言不是谎言,而是萧云的寸寸真心。
说完,他轻轻贴住她的唇,咬上了她的唇瓣。
声音暗哑,藏在黑暗中的眼眸欲念极重,晕开阵阵涟漪,像是看见美味,不知餍足的凶兽,仅仅是眨眼间,便将人推倒在床榻上,占据了上风。
“云儿,朕好想你,好想好想,想到浑身都在痛,终于,朕又真切的抱着你,吻着你......”
“云儿,要一寸寸感受朕对你的炙热的爱吗?要继续容县未完成的遗憾吗?”
“这一年里,朕无比后悔那天推开了你,如果没有推开,是不是你离开时也不会那般决绝。”
“云儿......可以吗?真真正正成为朕的所有物,可以吗?”
刺啦——
不等萧云开口,衣衫便被撕破......
他的理智在遇到萧云时,是永远都不会存在的事。
……
萧云所在的院落除了乾隆上朝时会出现在这里伺候她的宫女外,再无外人,就像是完全处于另一个世界。
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衫,皱巴巴的床单,都在昭示着昨夜的情浓与荒唐。
萧云眯着眼睛,醒来看向窗外时,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光芒有些刺目,她伸手正要遮起眼前的光,躺在她旁边的乾隆则是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到了怀里,就像是恶龙守护着自己的宝藏一般,将她紧紧的藏在了怀里。
“云儿乖......”乾隆似乎还有些没睡醒,声音带着浓浓的慵懒与困倦,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吻在她的眼角。
一夜荒唐,却也一夜好眠。
昨晚是他这一年来睡得极好的一晚。
没有失眠,没有蚀骨的想念。
昨夜情浓时,他就是这样温腔软调,一声一声地喊着萧云,致使她的底线一降再降,而他一步步得寸进尺,像只不知餍足的饿狼,不停地掠夺着。
“弘历,我饿了。”萧云的声音略微带着些许的哑,眼睛红红的,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耸拉着脑袋,这副模样倒真的像只美味可口的羔羊,偏偏落在了虎口之下。
乾隆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起身,将地上散落的衣衫捡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后身子微微俯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带着笑意。
“想吃什么?”他问道,似乎是准备出门给她去拿。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要一遍遍刻着我的名字?”
萧云拉住了乾隆的衣袖,将他的衣袖撩起来,他掩藏在衣袖之下的双臂伤痕纵横,而那密密麻麻的伤痕下,却也纂刻着她的名字。
萧云!
一笔一划,像是愈合已久的旧伤,又似乎是日复一日不断添加的新伤,重合层叠,交错纵横,萧云二字清晰可辩。
那深刻的伤痕烙印就像是刻进灵魂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