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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承·桑榆

盛世(随笔)

天阴沉沉的,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翻滚着,倾盆大雨仿佛随时都要来到,远处闪烁着火光。路上,一道白色的身影疾驰而过。他不顾阻拦,不顾已经被烧毁的草地,只是踏剑往那里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白衣男子语气焦急,额头上沾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所去的方向,是他的家乡星天。如今大火漫山,雨浇不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他紧赶慢赶,见到的场面仍是惨不忍睹,这里已经血流成河,尸骸成堆,大火无情的吞噬着白骨,仿佛正在朝他走来。

  他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不顾大火,直直的往里面跑去,现在,他只祈祷他的妹妹平安无事。可天不遂人愿,当他看到妹妹时,她已经被逼至墙角

  “告诉我,你的哥哥在哪里?”

  那人长得大抵极其怪异,竟从斗篷包裹的脸部伸出一只獠牙,上面长满了刺,滴滴答答的流着黏腻的液体,看起来可怕极了。可出乎意料的,他妹妹没有怕

  “我哥哥已经被你的大火烧死了,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一直坚持着这说辞

“呵~很好,小丫头,你倒是挺有骨气”那人掐住了她的脖颈,她整个人都被带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她拼命挣扎着,可那人的手却越收越紧。

  正当云千承想出声阻止时,背后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并把他带走了,直到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背后的人才把他松开。警觉心使他立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对准那个人

  “是我”

  云千承看到熟人之后总算松了口气,但他心里还是很气

  “你拦我干嘛?”

  “怎么,你想去送死?不知道他们在找你?”桑榆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我知道,但是小想她……”他抬头看见桑榆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样子,想说的很多话都噎了回去,只吞吞吐吐的说了三个字:“怎么办?”

  “不知道,一起回去在商讨。”说罢他便牵起千承的手走了,过程中,千承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别看了,再看也救不了她,徒增悲伤罢了。”

“我知道”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那个”桑榆意识到自己言重,但他也不会说话,只能笨拙的安慰着“我没有打击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计划的行事会更好,你的想法是对的,是我的问题。”

  听着他的话,千承心里好受了一点,他们两个毕竟相处多年,千承了解他,嘴笨,不说话,做事周到,千承也是知道的。思及此,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等到了地方,见到一个仙风道骨,满头白发的老人,桑榆带着敬意叫了他一声江老

  千承也乖巧的叫了一声:“江老好”

  江老摸着胡子,端详着千承:“真乖的小孩儿啊,我是桑景娘娘派来的帮助星天的人,不如我们,进去商讨?”

  江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二人便都进去了,屋内还坐着一名女孩,他们四人坐在一起,制定着计划。讨论和实施计划都很顺利,只是千承与桑榆却争吵不断

  “明明就可以救出小想,为什么不?”千承质问他

而桑榆做在椅子上,拧着眉闭着眼:“怎么救?让兰隐牺牲?”

  “我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你为什么不听我说?”

  桑榆睁开眼,站起身子注视着他:“千承,我们还需要跟江老和乔乔商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桑榆走到他身边,耐心的跟他解释,希望他可以听进去

  “我可能需要自己冷静冷静”丢下这句话后千承就走了,桑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傻子,去哄哄人家啊”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转身一看,原来是江老

  “江老,让您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这只是正常情绪而已。你这个傻孩子,脑子怎么这么愚钝,就你这样的,怎么追到他啊?”江老看着他道

  “我不想让他操那么多心,我自己可以的”

  两老听到这话后,更是苦口婆心的劝着:“你看吧,你也要适当的告诉他你的想法,否则很容易让人感觉患得患失,最后的结局可能会是两两相忘,知道吗?”

“江老,您怎么这么了解?”

  “唉~赶紧去安慰人家吧,那么乖巧的孩子,现在可不多见了。”江老转移话题把桑榆支走了,他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兰花手串,默默地道“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减少悲情”

  另一边,千承来到一个安静空旷的房顶坐了下来,他现在心乱如麻,好似有一团毛线不断的绕来绕去,越解越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伤心了”

  一捧花出现在他眼前,不知何时,桑榆已经到了这里,见他不接过,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说话可能是有点过了,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确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但是”他的头垂下,泪水湿润了眼眶“但是小想身上多了很多伤,我担心,她的心被拿走,我……”

  眼泪一滴滴砸下,他哽咽着,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把头别了过去

  “我知道,我想你保证,一定会救出小想的,如果伤心的话就哭吧,哭完会更好受一点”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千承就转身抱住了他,从一开始的哽咽到嚎啕大哭。他没有说话,只是排着千承的背,替他顺气。他望着远处的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空好似在回应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风不断的吹着,连雨丝都开始倾斜,天上的星星已经消失,只剩雷电与细雨挂在空中

  半晌,千承止住了哭声

  “你很想救出小想,为星天狐族报仇对吗?”桑榆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怎么不想?他们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的,而且星天可是我的家乡”

 “嗯”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桑榆望着远处,眉头蹙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雨还在下着,寒风袭来,他们就坐在那里,没有言语,没有动作。良久,桑榆站了起来

  “等我”

  他将花给了千承,转身便走了

  等到了去营救的那天,却还是不见桑榆的身影,他们只好先行动,马上就会开启一场大战

  华丽的宫殿前立了不少守卫,可现在,这里俨然变成了战场,双方人马厮杀着,为江老争取时间。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而他也在忙着杀敌,没注意到身后有一杆长枪袭来。等他发现时,已经躲不开了,他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一声刀锋相交所发出的声音,他想向后看去,只听见一声

  “专心战斗”

  “嗯”

  他们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天空发出一声巨响,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盘旋的巨龙,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魔气,地上的士兵仿佛着魔一般像他们冲来

  千承专心战斗着,竟没有发现旁边的桑榆只站在那里,双拳紧握。那些士兵竟会略过他,只冲其他人而去

  不过一会儿,巨龙大势已去,痛苦的悲鸣一声之后,便化作大雨倾盆而下,那些士兵们也失去了意识,消逝在雨中

  “成功了!”千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与激动,他抱住了桑榆

  “嗯,恭喜啊”桑榆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我在星天等你,你尽快”

“好”沉浸在喜悦中的千承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他放开手,朝着宫殿的方向跑去

  等他走后,桑榆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跪倒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头很晕,很迷茫,他看到自己的手在慢慢消失,雨水已经可以穿透他的整条手臂

  不行,不可以,千承还在等他,他只好忍着疼痛,用法术修复了手臂,至少要等到这次见面以后在死,他拖着身体,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着星天走去

  另一边,千承踏入大殿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他的妹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了大半,胸前的春光乍隐乍现。她眼神空洞的望着千承

  “哥哥,我再也不会同你抢了,你是真正的白狐。你一定恨极了我吧?毕竟是我害得你如此艰难。”云想前言不搭后语,精神有些恍惚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

  “小想”千承被吓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妹妹,况且,他知道妹妹对自己的好“哥哥从来都没有怨你,跟哥哥回家好吗?”

他一步步朝着云想走去,却发现她的腿根处有伤,鲜血已经浸湿了腿部的衣服

  “小想?”他的声音不自觉发抖,他不敢确认,从前那么坚强娇纵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再也不想记起这些事情了,我想去死”

  听到这话,千承立马跑过去,可惜云想已经跳了下去,只剩两滴血泪留在空中。他拿过那两颗血泪,珍重的放在心口。

  他跪在深渊前痛哭,他发誓如果再见到伤害他家人的龙族,必屠之!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去伤心,桑榆还在等他,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到了星天,他看见桑榆正阖着眼倚在树下等他

  “桑榆”

  “来了,小想呢?”

  “她”千承刚想说话就愣住了,无他,只是因为桑榆的玉佩很像龙族所佩戴的“你的玉佩?”

  “没什么的”桑榆装作慌乱的把玉佩收了起来。

“没什么?那到底是什么?是龙族对不对?你也是龙族的?”千承有些不可置信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瞒你,我就是龙族,这次灭星天也有我的参与”

  千承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这一刻他突然变得陌生。他只觉得刚才貌似听到了什么谎话,眼泪模糊了眼眶,他哽咽的看着桑榆开口

  “假的,是假的,对不对?你告诉我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把真心交付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是灭族仇人?他不想相信。

  “是真的”桑榆把手抽了出来“你也不想想,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白狐?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他突然绷不住了,这些天隐忍的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利用我?我宁愿你一直利用我,但是你不要说出来,继续当一个秘密不好吗?”

  千承的情绪已经崩溃了,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桑榆就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此刻的他大喊大叫的,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啊!”他崩溃的质问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的影子消失在火光中

  “啊,为什么?”他蹲在地上崩溃的大哭,现在他失去了一切,连一个定居的地方都没有

  大风刮来,火焰不断的蔓延着,他被火焰包围,可他仍然无所畏惧,只是淡定的启动了树下的生命之书,在上面,把自己的姓名划去。

  他不哭了,把那本书放回原位后,迎着火,一步步走了出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星天狐族,再也没有云千承。

  再不舍,再难过,离开了这里大概就好了

  后来,他四处游荡,带着长剑与清酒走过了大半地方。可每当看到兄妹或是和睦的家庭时,他还是不由感叹。忘不了,怎么能忘了呢?

  他只能靠喝酒来蒙蔽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心中的伤痛却永远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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