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翎国与辰荣国西北方接壤处有一小城,名曰隐阳城,城西有一村落,名曰虢万村。皓翎以礼治国,礼法之道举国遵之,饶是这样一个边陲小城也不例外。
河边,村里的妇女和姑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洗衣服,捣衣声此起彼伏,几人一起唠着家常,也不觉得无聊枯燥。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女子,一头黑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其余的均柔顺地披散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光泽,因为在这里凡事都要自己亲历亲为,所以肌肤并不像那些氏族贵女们一样细腻白嫩,但也不是一些乡下人的黄黑之色,虢家两口子早早地就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娇女儿,两口子生前十分娇养这唯一的女儿,女儿家要学的技艺都会让她学,粗活脏活累活是一点都不让她碰,是以在两口子骤然去世之后,这绾绾姑娘很是适应了一阵子,好在有邻里的帮忙,才没有太难适应,也是从那时起,绾绾的皮肤才变得不似从前一般光滑。
据村里老人说,那虢家两口子并不是村里的土生土长的人家,是在十几年前带着还是襁褓婴儿的绾绾来到的虢万村,按照一些习俗来讲,外来人是不能以村里大姓为姓的,但村里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虢姓人虢濂说那一对夫妻在他早些年游历时救过他的命,便认作了兄弟,予以虢姓,靠着会一些医术便在虢万村居住了下来,但在三年前,村里人去山里砍柴时发现了两夫妻的尸首,身体被野兽撕扯得已不成样子,旁边还有一些散落的药草,便认定是两人进山采药时遭遇野兽袭击而死,却唯独虢濂眼底隐藏着一片悲愤,此后虢濂也时常代绾绾的父母照看她,可他们都是人族,寿命短短百年,如今虢濂也变得老态龙钟,只吊着一口气想要将绾绾的终身大事敲定下来。
绾绾端着木盆慢慢走到河边,阳光在她身上流转,得益于她父母生前对她的教导,即使一身素色粗布麻衣,也端的是仪态十足,从容不迫。
旁边的人看到了她也都在跟她问好,一个孤女,他们也都乐意多照顾她一些。
“绾绾,来洗衣服?”
“绾绾,你万三叔采了一些野菜,回去了路过我家我给你拿点。”
“绾绾姐姐,这是我爹在镇上买的糖,给你吃。”
绾绾也都微笑着对他们做了回应,这时一个青衣女子拉着她往左边走去。
“绾绾姐,来这边,我们一起洗。”
“好。”绾绾点头微笑,明媚的阳光,映照着她的晏晏笑意,如沁凉的清泉,缓缓流进青衣女子的心里。
青衣女子呆呆地侧头看着击打衣服的绾绾,很美,绾绾的美不是桃花般艳丽的美,那是什么呢?
她猛然想到她家种的那一棵梅花树,还有东边山谷里的兰花,对了!是那种梅花苦寒之中仍释放香气的美,也是空谷幽兰般脱俗之美。
“小桑?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小桑的视线太过灼热,绾绾想不发现都难,待她把第一件衣服洗完,她还在盯着她,姿势已变成了她曲腿坐在石头上,头垫着胳膊上放在曲起的膝盖上,侧着头静静地望着她。
小桑如梦初醒:“啊?没事没事……绾绾,你洗完了啊?”
绾绾回过头拿过衣盆里的另一件衣服摇了摇头:“没呢,只是看你一直没动作,就好奇喊了喊你,小桑,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嗯嗯对,我昨晚睡不着,一直没睡好。”小桑忙不迭地承认着,若是让其他人知道她竟是看绾绾的美貌而看呆了,她肯定她的那些小姐妹定会拿这件事来取笑她,她才不会给她们把柄呢!
绾绾手里不停,道:“那我回去给你拿一些药,今晚好好休息。”
绾绾父母生前也教过她医术,虽是还没学明白,但这种小毛病她还是可以看的,若是真有病,小桑定不会推辞,但她本来就是诓绾绾的,更何况药草采来不易,小桑当即就拒绝了:“绾绾不用了,我就是昨天被我娘说了,一时睡不着而已,今天晚上就好了,若还不行,我明天再去找你拿。”
绾绾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其他来洗衣服的人也都洗完归家做午饭了,河边只余零零散散几人,绾绾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说道:“小桑,洗完了,我们也走吧。”
小桑点点头,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放到盆里,站起身:“好了,走吧!”
河边人聚了又走,重新归于平静。
走到半路,小桑突然停住拍了下额头,绾绾疑问地看向她。
“绾绾,你先回去吧,我娘让我去大伯家取些东西,差点就忘了。”
绾绾明了地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分开,绾绾独自一人走在村边小路上,突然旁边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声音很小,但这里没什么人,故落在耳朵里也是很清楚的,绾绾轻轻地走过去,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小心地扒开草丛,突然看到一滩血染红了旁边的草,绾绾定了定神,继续向里面看去,一截白色的鳞片映入眼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绾绾疑惑地“咦”了一声,慢慢扒开后面的草丛,白色的鳞片越来越多,弯弯曲曲的伏在地上,绾绾心下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但在看到完整的蛇身露在眼前时,绾绾还是不由得害怕地心里猛地一颤,一下子扔了树枝,尖叫着往回跑了几步,她呼出一口浊气,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
爹娘曾和濂叔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这情况不太一样,但它受伤了,自己亲眼看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绾绾重新回到那条白蛇的旁边,从衣襟里拿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帕轻轻地把小白蛇包裹在里面,放到木盆里端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