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角宫死一股的寂静,这已经是宫尚角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第三天了。
新出生的婴儿缩在强褓当中,眨着天真的眼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安静的又死寂的。从他的角度看去,床边跪趴着的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床上躺着的人一样,那是和新生截然相对的死亡气息。
婴儿睡醒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空寂的房间回荡着响亮的哭声,却无一人去应。
宫远徵哥.
宫远徵守在门口听见动静赶忙推门而入,将襁褓中的孩子抱给了奶娘,一只手搭上宫尚角消颓的肩膀
宫远徵别再输了
宫尚角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眸,空洞地看向一脸担心的宫远徵
宫尚角为什么没用
宫远徵哥,内力只在活人身上管用
宫远徵不忍再看他自欺欺人,将两人连接的手腕掰开
宫远徵斯人已去,哥,节哀
宫尚角.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宫尚角似以乎是暂时恢复了清明,从地上起身嘴里不断喃喃着,余光无意间瞥见窗外一抹白,灵光乍现
宫尚角花?出云重莲!对!还有出云重莲
宫远徵挡住宫尚角明显状态不对的脚步,双手按住他的双肩
宫远徵哥!你清醒一点!出云重莲是十年一开的花!就算当年我用心头血去浇灌它,它开花也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宫尚角混沌的眸光被残酷的真相刺出了一丝清明,抓住宫远徵的手稳稳了身形
宫尚角心头血?
宫远徵认命般闭了闭眼
宫远徵哥别想了,现在宫门内毒瘴越来越严重了,就算是用心头血也不管用了,花开一次等十年,哥就算你能等,她呢?
宫远徵用余光瞥了一眼脸色灰败的上官浅,尽管这三天里都有内力撑着她也不过是维系了她肉身不腐,如果出云重莲还有的话确实可以救回来,但现在…
宫尚角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真相和现实在一头拉扯着他,硬逼着他承认,但他不过是想再见一次他的妻子,又有什么错!
宫尚角一直背对着上官浅,刻意地避开了角度,似乎只要不去看,那人就会一直活着,他
一直在等那人开口唤他回头,但注定是等不到了。
宫远徵将手搭在了宫尚角的肩头
宫远徵哥,落棺吧
深秋的白天竟是下起了雪,将整个角宫都染白了一层,显得更加静了一些。
角宫夫人的葬礼并不热闹,来得只是几位角宫故人,宫远徵一个人张罗也不算太累。
侍卫公子,角公子又去药馆了
宫远徵知道了
自从那日宫远徵一不下心说漏了嘴,宫尚角便日日往药馆里跑,天天剜血浇花,宫远徵看在眼里并没有制止。
没用的,上官浅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出云重莲再开,宫尚角浇的不是而是他自己的执念,不肯向死亡低头的执念。灵并没有停很久,按照宫门习俗,故去的宫门中人都要被送到后山的寒池下封穴,今天到了送棺的日子,宫尚角依旧没有来。
侍卫公子,起吗
宫远徵看了一眼门外的飘雪,没有再等下去
宫远徵起吧
侍卫起棺!一一
冰棺的四角被人抬起,迎着风雪向后山走去,
一路上只有风声在耳边阵阵悲鸣一一
宫尚角等一下
宫尚角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追到了山脚下,宫远徵回头皱了一下眉,将身上的外袍披到了他身上
宫远徵哥
宫远徵看了一眼他身后没有一个侍卫跟着。
宫尚角我想去送她一程
沙哑的嗓音泄露了主人疲倦的状态,宫尚角面上看上去清明了不少,眼底依旧泛着隐隐的癫狂。
宫远徵好
宫远徵给他哥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让人让开了位置。
冰棺下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几天不见宫尚角都
有些认不出来了,冻得通红的手抚上了无温度的脸,竟是比这深秋还要冷上一些
宫尚角浅浅.…
宫远徵哥
只见宫尚角径直将人从冰棺当中抱了出来,抬腿就往山林深处走去。
宫尚角远徵弟弟,你已经长大了,角宫交给你,我很放心
宫尚角没有回头
宫尚角寒池下面很冷,我想我要陪她一段时间。
宫远徵.…哥
宫远徵并没有追上去,宫尚角腰间还挂着角宫的令牌,他不会寻死宫远徵很清楚,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远处的人越走越模糊,骤然变大的雪飘落了满头银发,宫尚角轻轻地拂去那人眼角落下的雪花,仿佛在拭去爱人眼角的泪水,向后招了招手,后山的大门轰然关闭,从此隔绝了一方天地。
夜色尚浅,至少他们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