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师父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赵小福歪着脑袋问道，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疑惑。
“两百八十枚灵石第二次……”
楼下再次传来了拍卖师冉儿的声音。
“嗨呀，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回答为师的问题吧。”凌云真人催促道，“你感觉应该再加几次，加价到多少？”
“嗯……”
赵小福挠了挠头，随即伸出三根白皙纤长的指头，说道：“三次，不要超过三百五十枚！”
凌云真人点点头，对陈明远道：“陈公子，请按照我徒儿说的来吧，不会有问题的。”
“好！就依林兄所言！”
陈明远下定决心似地一拍桌子，扭头冲窗边的柳英儿说道：“二百九十枚！”
随着萧兰间将出价抬到了二百九十枚，整个青宝居再度一片哗然。
“公子！”陈沐砂焦急地出声喊道。
她是真的害怕陈明远为这枚不知何用的种子投入太多资源，导致后面无力再竞争真正重要的渡魂珠。
虽然那枚玉佩十分珍贵，但毕竟是外物，价值依旧无法和能极大幅提升陈明远实力的东西相比。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陈沐砂还是分得清的。
然而做出决定后陈明远却反而轻松了很多，只是摆了摆手道：“无妨，我相信林兄的判断。”
其实他相信的并不是中年道人，而是对方那位叫作小福的徒弟。
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近乎无条件的亲近、渴望和信任究竟来自于何处。
此外，尽管陈明远一直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万事要以理性判断为重，决不可感情用事……
但当这位容貌和身段都普普通通的少女说出“三次，不要超过四百枚！”的话时，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了那么一种“散尽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强烈冲动。
如果说柳英儿是风情万种媚态尽生，能勾起的是男人肉体最原始的冲动，那么赵小福唤醒的则是陈明远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就像久旱的树枝渴望甘霖、就像饥饿的孩童渴望食物、就像困于黑暗的人渴望光明……
就像迷途了很久的浪子，想要回到久别的故乡……
那里是最终的归宿……
是一切的起始，亦是终焉。
……
“三百枚灵石！东海间的客人出价三百枚灵石！”
楼下冉儿的声音将陈明远从神游状态中唤了回来。
“少主，李家那个疯子加价到三百了。”陈沐砂提醒自家主人道。
说话间，她还不忘用英气的眸子狠狠剜了那对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师徒一眼。
陈沐砂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坏了自家少主的大事，她绝对不会放过这对师徒。
尤其是那个叫小福的女徒弟！
“不超过四百枚灵石”？哼，说的倒轻巧！不愧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散修，根本不知道四百枚灵石是什么概念！陈沐砂在心里不怀好意地评价道。
并且从一开始陈沐砂就发现自家少主看小福的眼神不对劲，刚刚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还是陈沐砂第一次见少主如此看别的女子，别说陈沐砂自己，就连那位曾与少主共历生死甚至曾私定终生的李景澜都没有！
这个发现让陈沐砂心里极为不舒服。
如果说一代天之娇女李景澜她确实自愧不如，可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容貌身段比自己差远了，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女孩怎么也能将自家少主迷成这样？
而陈明远则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那位贴身剑侍情绪上的小问题。
只见他皱眉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对站在窗边柳英儿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三百二十枚！”
……
“三百二十枚？他居然出到三百二十枚灵石？”
东海间内，李景安拍着手狂笑道：“陈明远是脑子被气坏了吧！哈哈哈，就他们萧兰陈家那个穷样，居然真的敢跟我李家比财力？”
“给我再加！三百五十枚！我今天就是要用灵石砸那小子的脸！”
……
“师父，这两个讨厌鬼已经把价格炒到三百五十枚灵石了唉。”赵小福传声给师父道，“对面那个正在抽风发癫的脏东西似乎很有底气，而陈家这个讨厌鬼似乎很穷的样子。”
“既然那枚种子如此重要，要不咱……”
赵小福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意思十分明白。
要不要资助这个又穷又讨厌的家伙一点？
对南丰界的修行者而言，灵石或许是极为珍贵的修行资源，但在物产丰富的主界，这种所谓的东海品级灵石属于连边角料都算不上的东西。
主界大部分修行者用的是仙庭灵脉中产出的仙庭标准灵石，单以灵力含量来看，一枚仙庭灵石顶至少十枚东海灵石。
离尘境之后的修仙者，通常用的是各种品级的仙灵晶。
其中品质最好的，是一枚相当于一位破云五境全部灵力的九品仙灵晶。
而赵小福储物法器中的九品仙灵晶……
也就将将堆满整座青宝居吧。
这不是仙灵晶，是满满的来自师父的爱！
并且这还只是赵小福一小部分家底，带着出远门用的，真正的大头都在苍云剑海里呢……
论宠徒弟这点，整个中洲，四大势力，没有哪位圣境比的上凌云真人！
虽然凌云真人不善言辞，有时候还很严厉，但毕竟他也就这么几个宝贝徒儿，当然是往死里宠。
结果这群逆徒却天天惦记他这个当师父的身子……
唉，难呐。
“不可。”
凌云真人摇了摇头，解释道：“刚刚为师让你给出提示，已经是在冒险了，剩下的就命运如何安排了。”
“啊？可师父，我刚刚真的只是凭感觉随口一说！”赵小福顿时整个人都慌了。
她很害怕自己耽误了师父的大事。
“无妨，为师虽然不相信你的脑子，但为师绝对相信你的运气。”凌云真人笑着揉了揉小福的小脑袋，温柔地传声道。
“呼~那就好。”
赵小福心里顿时就是一松，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只要师父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而且师父还如此相信我……等等！刚刚师父说什么来着？！
相信我的运气，但不相信我的脑子？？？
“师父~~你果然嫌弃徒儿笨吗？嘤嘤嘤~~”
美少女掩面暴风哭泣。（装的）
凌云真人：“啊这……都是为师不好，怪为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少女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其实是装的）
另一旁，陈明远只见师徒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结果小福突然十分伤心地哭了起来。（确实是装的）
他看着一副悲痛欲绝样子的小福，又看了眼桌面上那枚被凌云真人还的玉佩，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哭得如此伤心，她师父又愿意付出如此代价，这枚种子对小福姑娘真的格外重要？
难道说……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枚种子悠关小福姑娘的性命不成？！！
如果得不到这枚种子，小福姑娘便会，便会香消玉殒……？！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想到自己永远无法接近那片光明，陈明远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
不。
不！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四百枚灵石！我出四百枚灵石！！”陈明远蹭地一下站起身，几乎是冲柳英儿咆哮着说道。
不仅是柳英儿，就连陈沐砂都被吓到了。
这还是向来以温和儒雅、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陈明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但即便如此失态，他也没忘记小福之前的提示，将出价控制在四百枚灵石，而不是将自己全部家当都砸了进去。
“少主！少主！您冷静一点啊明远！你还有渡魂珠要买！”陈沐砂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师父，他吼辣么大声干嘛啊？吓人。”小福传声问道。
“大概是有些肉疼吧，四百枚灵石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了。”
“言出必行，他人还怪好的嘞。”
“是啊，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柳英儿似乎也想开口劝一下陈明远莫要冲动，但她嘴唇只是微微张了张，便迎上了四道目光。
中年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中年道人那位不太聪明的徒弟则一边假装轻轻抽泣，一边从掩面的衣袖间冷冷地盯着她。
师徒二人的目光都极为平静冰冷，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想死你就试试看。
柳英儿一个激灵，随即干脆地放弃了动用本族天赋秘法扰乱陈明远心智的念头，举牌将出价直接加到了四百枚灵石。
这下整个青宝居彻底沸腾了，因为上一次拍卖会中出现四百枚灵石这样的天价，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但下一刻，当因过度激动而衣衫不整的李景安冲到窗边，一把推开侍女，冲楼下的冉儿喊出：“五百枚！我出五百枚灵石！”后，刚刚还如炒锅一般沸腾的青宝居顿时落针可闻。
蛇老脸色铁青。
陈沐砂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明远轻叹声，用夹杂着遗憾、愧疚和不舍的目光望向赵小福。
赵小福则歪着脑袋，皱着可爱的眉头，一脸疑惑地自语道：“诶？输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凌云真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按理说应该为拍出如此高价而感到欣喜的，青宝居甘华城分号大掌柜柳英儿却脸色极为苍白。
她朱唇翕动，不住地无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根本不是主人计划中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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