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安是个不太好接近的人，最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
但在夏晚眼里就不一样，她觉得伊世安千好万好，长得帅，成绩好，会打篮球，就连头发颜色有点棕都被她归到了优点里面。
我只想说姐妹你醒醒，眼瞎是病，马虎不得，咱该治就治。
不可否认伊世安确实长得很帅，骨骼瘦削脸部线条流畅，眼睛细长且眼角尖锐像是在睡眼惺忪的眯着。
特别是在看人的时候总会有一股子淡漠和距离感，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酷劲儿，格外吸引人。
不完美却美得真实。
但他性格真的挺恶劣，这点我和白奕达成了共识，并且同时对夏晚发出鄙夷。
夏晚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摇晃着她的苹果头，把捆着樱桃头绳的那撮头发甩得活像个垂耳兔。
好吧，其实是我和许微阳待得太久导致我对美貌免疫了，所以我能无视伊世安的外貌而直击他的性格，并且还吹毛求疵的扣出每一个缺点。
白奕的话……
大概是同性相斥?
他不承认伊世安比他帅，他说是眼镜封印了他的颜值。
其实我们几个现在关系挺好的，但我还是觉得伊世安不太好接近，可能是他散发出来的疏离感，也有可能是我对他先入为主的偏见。
我说伊世安好又说他不好，非常矛盾，像个拔河时被两端拉扯的麻绳。
夏晚说我这是偏见综合症，喜欢凭第一眼感觉去定义人。
我没否认。
*
我们四个有个群，夏晚拉的，因为这次月考我语文差到让他们叹为观止的地步，我有点不好意思接受了他们三个的补习。
分配给我的任务是死记硬背，白奕给我划重点，夏晚给我找资料，伊世安嘲笑我。
不对，他不止嘲笑我，还嘲笑夏晚和白奕。
都说老天爷很公平，给了你什么就一定会拿走点其他东西。现在我景希实名制对这句话表示质疑。
因为每次在我觉得我了解伊世安的时候，他总能刷新我的认知。
他不止长得帅，成绩好，会打篮球，他还很会打架。
就他么离谱。
那天伊世安难得没自己带便当，所以我们四个在校外一起吃了个微辣的火锅，当然，是因为照顾到我不太能吃辣才点的微辣，我感谢他们。
关键是吃完饭回学校的时候，夏晚非要去买离学校两条街区的那家梅花糕，她说是每天限量的如果晚了会买不到。
我抚摸着撑得圆滚的胃在她乞求的目光里拒绝了和她一起去的请求。
开什么玩笑，我都快撑死了好吗，还让我走那么远，除非我疯了，或者她疯了。
她确实疯了，为了梅花糕疯的。
白奕被她诓着一起去，我和伊世安回学校。
就在我们刚到教室准备写两张卷子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和伊世安同时收到了求救信息。
群里的疯狂艾特，白奕艾特伊世安，夏晚艾特我。
大致内容是白奕被人堵了，再不去的话他尸体就要凉了。
我是不信的，我怀疑他们就是想骗我们去买梅花糕。
先不说白奕这么一个温和的人怎么会跟别人起冲突，就说他们有时间连着弹我们十几条消息不就该有时间跑路吗？
伊世安信了，他像一阵风似的把课桌上的书本撞散一地跑了出去。
我来不及思考，跟在他后面哼哧哼哧的追。
这斯跑得太快。
等我追到巷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我撑着墙喘气，看着伊世安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往他脸上挥拳，动作干净利落，把人打倒还踹了一脚。
白奕和夏晚被两个人堵在角落里，旁边几个五颜六色头发的在看戏，有个黄毛拿着根球棒准备和伊世安来上一场不公平的单挑。
夏晚急得大喊伊世安的名字，我啧啧两声吸引注意力。
夏晚看到我时眼神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伊世安问我来干嘛，我说。
来英雄救美。
伊世安眉头微皱，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对智障的怜悯。
哼，我不和他计较。
“哟，一个接一个，待会儿不会来一群吧。”
发话的人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头子，红色寸头，穿着件黑色衬衣，扣子解了三颗露出胸口的大片纹身，他指尖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指着白奕。
“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劝你们少管。”
我有心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这群半大的混混把人堵巷子里寻衅滋事。
为什么说半大呢，我都看到有几个围在腰间的校服了，我还看到他们露出来的纹身在反光，是那种很劣质的纹身贴纸。
救命，有没有哪个医院能帮我把嘴巴缝起来，我笑出声了。
“哟，这妹子真漂亮嘿。”
黄毛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要不要做哥哥的女朋友啊”。
声音贱贱的。
说完还啐了口白奕，说他艳福不浅。
周围的五颜六色们起哄大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在心里感谢黄毛肯定我的美貌，并且给予他力道足的一脚作为回礼。
狂野而不失优雅。
估计都没料到我会突然出脚，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伊世安反应最快，在他们冲上来的时候开始动手。
白奕也悄摸摸的把眼镜脱下来放在角落里，就是半天都没加入战局。
现场太过混乱，我只能靠头发颜色分辨谁是谁，还好今天没出太阳，不然在阳光下发色特棕的伊世安一定会被我误伤。
我怀疑在巷子外都能听到打斗叫骂声，这群人打架不咋地骂人还挺厉害。
两个人对着七个人，说实话有点吃力。
主要是我和伊世安没什么配合，都在自己打自己的，而且很明显我这边的人更多一些。
可能是觉得在伊世安那边挨打比较狠吧。
他打人的姿势和我以前一模一样，抡起拳头就往人鼻梁上砸。
打人盯着脸打，伤害一般侮辱加倍。
不知道伊世安实力怎么样。
我余光里只看到对面的人上一个散一个，像在车轮战。
对面也没配合，就是挥着棍子看起来很有威慑力，虽然也打不中。
等等，棍子?
“棍子!”
我对着正高抬腿踢别人脸的伊世安大喊。
伊世安瞬间明白，对着我点了下头就上手去夺对方的球棒，我也跟着直接动手揍拿着球棒的人，目标是枪球棒。
武器在手天下我有，我们直接以压倒性的战斗力把他们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腿的，捂着肚子的，没啥伤但假装伤得很的。
重退出战局。
我伸脚踩着黄毛的胸口，右手拿着球棒搭在肩膀上痞里痞气:“怎么样，姐姐是不是更漂亮了?”
黄毛为他的轻佻付出代价。
夏晚在旁边激动得疯狂鼓掌，手拍得啪啪直响，就像是拍在黄毛的脸上一样精彩。
“干嘛呢?”
“都不许动!"
*
这声大吼来自巷子口，我看到向我们走来的警察叔叔时连忙把腿一收棍子一扔，乖乖的靠在墙边。
本能反应让我装得像个受害者。
我偷偷瞟他们想知道是谁报的警，伊世安也一脸疑惑，只有白奕，他举着手机大喊。
“警察叔叔，救命!”
我震惊!
震惊我全家!!
站着的躺着的都在注视白奕，他不慌不忙的在角落里捡起眼镜戴上，转头对着我们无情得像个机器人。
“这种情况应该报警。”
我谢谢你哦，普法小王子。
可能觉得把我们坑了有点不好意思，白奕还很难为情的小声告诉我和伊世安，在我们来之前他就报警了。
不想原谅他。
有火没地方发，伊世安挑起一边嘴角嘲讽地挑衅红毛头子，说他的嘴开过光现在真来了一群，问他怕不怕。
红毛乌青着眼眶，表情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夏晚在边上差点笑出声。
排排站挨训斥。
我问白奕既然都报警了还叫我们做什么，拖我们下水吗？
他说，有我们在，他不至于被揍得太惨。
嘿，给他聪明得。
“说吧，为什么打架。”
做笔录的警察叔叔面无表情准备记录，眼睛带着审视扫过我们一圈人。
“他们先动的手，我都不认识他们，上来拽着我就往巷子里走，要打我！”
白奕非常机智，知道不能把话语权交给对手。
“胡说!”
是黄毛，他着急得大声制止白奕。
“是他先破坏飞哥和嫂子的感情，他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哦嚯~，厉害了我的奕。
我和夏晚同时倒抽一口凉气，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伊世安满脸震惊，比先前看到警察时还要震惊，直接出声问真的假的。
白奕茫然，非常茫然且莫名其妙，他说他没有。
黄毛不依不饶两人不顾场合对峙。
警察用力地敲了下桌子，让他们一个一个说才把事情理清楚。
说起来这就是场无妄之灾。
那个飞哥也就是他们的头头，他女朋友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
晨去商店买东西，结账的时候一模兜发现，巧了，没带钱。
这时候白奕出场了，他如众多言情剧一般温柔的帮女生付了钱。
女生芳心暗许回头就甩了飞哥。
他们的爱情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在飞哥的追问下她还说出了白奕的名字和学校。
当然，这是他们的说辞。
白奕眼里的视角和他们不一样。
白奕说他排在女生的后面等着结账，都快迟到了女生还在磨磨叽叽抓耳挠腮的和店员扯忘记带钱。
赶时间的白奕就直接帮她一起付了。
就这么简单，简单得他都忘了这回事。
旁边端个印着荷花搪瓷茶杯的警察哥哥明显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这都叫什么事，倒霉催的孩子。
“那你们四个就把人家打成这样?"
做笔录的警察不太相信，企图让我们供出同伙。
我看着旁边的五颜六色，嗯，大部分都是鼻青脸肿，看起来是伊世安的手笔。
因为现在的我打人不打脸。
“他们练过。”
夏晚非常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对，他两打的。”
白奕叛变，指认了我和伊世安。
“我靠，这孙子！”
我和伊世安异口同声。
接下来就是对警察叔叔供认不讳，伊世安说他从小练格斗，我说我学了四年散打。
我们对视一眼，惺惺相惜的冲对方赞许地挑了下眉，并且同时挪开一步和白奕撇清关系。
“帮你打的架诶！”
夏晚唾弃白奕。
白奕瞬间众叛亲离，扶了下眼镜对着夏晚说。
“我没办法在警察面前说谎。”
“嗯，是个好习惯。”
“但是不能动手。”
“要是打出人命，你们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那条巷子是有什么魔力吗?怎么都喜欢在那里打架。”
“还有你们!”
“你们都还是学生，不能…………”
警察叔叔继续批评教育，我们算起来其实是受害者，并且五颜六色们没脸追究我们，就联系家长来领人。
白奕从叛徒变成香饽饽，我说别看我，我家长不在南城。
夏晚也说他爸妈出差去了。
白奕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伊世安。
“我爸妈知道的话我会很惨。”
暗示的味道特别浓郁。
最后还是伊世安给他妈妈打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揪着校服的衣角边边搓来搓去，把它搓得起毛。
夏晚晃着腿数落白奕，伊世安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警察局的椅子格外冰凉，我心不在焉，看天看地看警察小哥哥那特有年代感的茶杯。
过了很久，也可能没那么久，我一眼就看到了走进警察局的那个人。
那女人藏蓝色的旗袍上金线绣着几朵小花，非常典雅。
我见过她，我还知道她的名字。
--孟秋。
“妈。”
伊世安先出声。
孟秋一看到他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抓着他
的手臂道。
“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完全没有之前的娴静，只有一身慌乱和快溢出眼睛的担忧。
“说话呀?”
“受伤没有?”
见伊世安沉默，又着急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
“没有受伤。”
伊世安垂着头小声回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语气是我从没在他身上听过的。
与以往的张扬完全不同，只有歉意和无
奈。
就这四个字让孟秋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声音温柔的问。
“怎么回事呢?警察给我打电话说你和别人打架了。"
孟秋见伊世安沉默又用责怪的语气笑道。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道妈妈多担心吗?回去让你爸骂你。”
伊世安耍赖。
“知道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们母子情深旁若无人，我拽着夏晚的手把她捏得痛叫，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夏晚很谅解并把我的手左右交叉，让我离她远点要掐就掐自己，说完还三步远躲在警厅的盆栽后面。
白奕一脸莫名的看着我和夏晚互动，挪到孟秋旁边礼貌问好，我后知后觉跟着打招呼。
孟秋了解完情况签字领人。
夏晚和孟秋闲聊，白奕和伊世安沉默。
我搓着衣角乖巧得像个透明人。
“你还练过散打呀?”
孟秋问我。
我有些错愕，认真的回答她在国外时父母给我找过散打教练。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点拳脚更好！”
这是孟秋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她温柔，娴静，优雅。
她是带着花信的春风，是夏日里倒悬的星河，是秋高时花蕊上的露珠，是冬日壁炉里温暖的火焰。
她是伊世安的妈妈……
孟秋说要带我们去吃饭，夏晚叽叽喳喳说哪家餐厅好吃，伊世安笑着打趣夏晚。
我冲着车里的王怡招手，和他们道完别就上车回家。
王怡依旧话痨不分场合与情况。
我告诉她我很累她才放过我安静开车。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点菜了吧，那家餐厅我去过，确实很好吃。
孟秋会给伊世安夹菜吗，夏晚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夹不起花生，白奕是不是会在饭前把每个人的碗筷都烫一遍。
高二，傍晚，见到孟秋。
我最没用，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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