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
万萋萋阿姒~
越姒一下马车便被一女娘大声叫住,来人正是万家小女万萋萋。她天生性格爽朗活泼,不攻心计,自二人在万老夫人的寿宴上相识,便一见如故,甚是投机,越姒也应她与其拜为姐妹。
越姒萋萋阿姊~
万萋萋阿姒,你怎么穿得这样素净?这侯府是没落了吗?竟如此亏待嫡女!
越昶携沈氏自一旁经过,听到万萋萋这话,愣是呛了口水,尴尬不已。好家伙,又是个毒舌!
反观万萋萋,似是将整个梳妆宝盒都穿戴在了身上,又着一袭红衣,甚是耀眼。
越姒阿姊说笑了!何人能亏待我!不过,阿姊你这穿的也过于显眼了,就裕昌和王姈那小心眼子,今日咱俩的耳根子别想清净了!
王府门口鱼目混杂,耳目众多。若万萋萋这口不择言地替她打抱不平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也能惹出不小麻烦,越姒赶紧伏在万萋萋肩头,低声耳语。
万萋萋哎呀,我把这茬给忘了,只顾着好看了。阿姊这身是有些招摇了哈~阿姒,要不你替阿姊分担些?
说着,万萋萋便将一支金丝钗取下戴在了越姒头上,又匆匆将手腕间的几只珐琅彩镯子悉数匀给了她。
越姒只能无奈苦笑。
说笑间,程家马车也到了。
程少商与程秧今日穿了一式的衣裳。不论令谁看来,都要称赞一句程家大房宽仁公正。
一下马车,程少商便四处张望,一打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万萋萋和越姒。
程少商堂姊,那位穿金戴银的女娘是谁啊?
程秧那是万伯父家的萋萋阿姊。身旁的是嘉和郡主。
程少商郡主我认识。
程秧你认识郡主?怎会?
程少商说来话长。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这边的越姒也注意到了程家一行。
程秧萋萋阿姊。
万萋萋秧秧!这就是嫋嫋吧!
程少商嫋嫋见过萋萋阿姊。
万萋萋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程秧郡主。
程少商阿姒!
程秧嫋嫋,莫要无礼!
越姒无妨。我与少商早已相识。
万萋萋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身后的桑舜华望着说笑着离开的四人,欣慰一笑。
桑舜华看着这些孩子就像看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萧元漪娣妇,这萋萋身旁的女娘怎么不曾见过?
桑舜华那是越侯府的嘉和郡主,她自小养在宫中,鲜少出宫赴宴。我也只在万老夫人的寿宴上恰巧见过她。
萧元漪形容馥丽,落落大方,这才是女娘典范。咱们家的两个还差的远,特别是嫋嫋。
桑舜华各有各的好!我倒觉着这位郡主不像是因循守旧的古板之人。
萧元漪娣妇,这是拐着弯地说我的吧。
桑舜华好了好了,咱们也赶紧进去吧!误了时可就不好了。
越姒一行入了席间便瞧见了主位上的裕昌。今日,她着实是花了心思打扮的,浓妆艳抹,极尽奢华。此时,她正与身旁的王姈和楼璃讥笑着,不知又在背后调侃哪家的女儿。
可当裕昌瞥见席间的越姒时,笑意却不觉僵在了脸上。她总是那样不施粉黛,衣着素净,对谁都一副淡淡的模样。明明本该是淹没在人群里的作派却总能让人一眼便瞧见她。她嫉妒,嫉妒越姒不描眉目便可艳压群芳的容貌,更嫉妒凌不疑对她的万分珍视与温柔!
王姈觉察出了裕昌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先是一怔,随后出声讥讽。
王姈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嘉和郡主啊!今日怎么穿的怎么这样寒酸,连你那庶出的妹妹都不如!
万萋萋王姈,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还有,你家阿母没有教导过你,见了郡主要行礼嘛!
王姈郡主?哈哈哈哈哈!她算哪门子的真郡主!万萋萋,她那郡主之位怎么来的,你当真不清楚吗?论与圣上的亲疏,连我的位分都该比她高几阶!不过是个外戚,圣上可怜才赏了个虚名,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越姒圣上皇后宽仁,念及同根同族的情谊,对你母家颇为照拂,不追究乾安老王爷谋逆大罪。我若是你,就该夹着尾巴做人,闭口不谈身世!这满座的名门淑女,个个家世清白,哪一位会输了罪臣之后!
席间原先畏惧王姈的官家女娘听了越姒的话,都不觉挺直了腰板,看向王姈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被戳到痛处的王姈,有些气急败坏,竟想要冲向越姒,裕昌朝楼璃使了个颜色,楼璃赶忙拉住了王姈。
裕昌到底还是知礼数的大家闺秀,眼见如此发展下去必会给汝阳王府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慌忙打圆场。
裕昌郡主嘉和郡主,王姈也是口不择言,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望郡主不要同她计较了。
越姒既是裕昌郡主开口,那我自是不会再追究什么。只是希望王家女娘也能管住自己的嘴!
王姈你…
裕昌郡主好了好了,咱们开宴吧!何昭君说是有小事耽搁一会儿,我们便不等了,大家都落座吧!
得了令,门外一众侍女端着餐盘鱼跃而入,给各家女娘呈上甜点。
裕昌郡主这道甜品叫金丝枣,大家尝尝。
王姈程家四娘子自小养在庄子上,怕是还没吃过这么精致的点心吧。
王姈在越姒处没讨到好处,便将矛头对准了程家女娘。
万萋萋金丝枣有什么。我先前随阿父狩猎,可是猎到一头豹子!我还将豹皮献给了圣上。
王姈你怎么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似的。
万萋萋圣上夸我肖似父兄,将来定能成为骁勇的女将星!你这意思,便是说圣上也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程秧这枣子甜糯,确实好吃。
裕昌郡主呵呵,程家三娘子有所不知!这金丝枣并非真枣,而是用枣泥、酥面、牛油搅拌混合,塑成金枣模样,工艺极其繁琐。
程秧本想打个圆场,却因自己见识浅薄漏了短,尴尬不已。
程少商不就是金丝枣嘛!不巧,我幼时义母常做给我吃!这金丝枣用的不是若羌红枣,还算不上最上乘。
听到程少商这话,越姒胸口一阵抽痛。“义母常做给我吃”……自己的毕生所求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
越姒这枣甜吗?我怎么尝出一阵苦涩。
万萋萋嗯?是坏了吗?阿姊给你换一盘。
越姒这苦不在枣,在心。我替边关的将士心苦。
王姈越姒,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越姒我自小长在宫中都不曾吃过如此精美繁复的甜点。我朝初立不久,圣上下令休养生息,宫内吃穿用度一切从简。不曾想,汝阳王府不效仿也就罢了,甚至还有所僭越。
裕昌郡主不过是一盘枣子,何至于上纲上线。
越姒要不郡主去问问,边关的将士一年到头可否吃到一盘点心?若是没有程家万家这些武将世家替京城贵胄守住国门,在坐的各位可还能如此悠闲自在?上座的贵人们有何脸面在此嘲讽武将后人?
不重要的仆从郡主,十一郎来了
席间的女娘吩吩骚动了起来。
王姈十一郎平日素来不爱走动,今日特来为郡主庆生,可见心中是有郡主的。
闻言,裕昌不禁娇羞起来。是的,他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那越姒不过是他儿时的玩伴,日后有了自己的陪伴,他便不会再孤独了,怎还会记起她。
程少商堂姊,十一郎是谁?
程少商低声询问程秧,还未等程秧回答,王姈便耳尖听到了,借机嘲讽。
王姈程四娘子还未见过十一郎吧?
程少商不就是那个恋慕我许久的十一郎嘛!烦的很!
程少商不愿落此下风,随口便扯了一句。不料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不是看程少商,而是不约而同地望向越姒,就连裕昌和王姈也不例外。
越姒本是看戏的心态。可听到程少商的话,饶是镇静如她,端酒的手也不被察觉地一抖。一抬眼,越姒便看见了门外的凌不疑。
越姒十一郎花朝节那日不还救了嫋嫋,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越姒就想看看,凌不疑对于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还是他毫不在乎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程少商什么!花朝节!
她到底在做什么!昨日今日,她当真觉得自己不会生气嘛!如此,便遂她心愿!凌不疑不禁皱眉。
凌不疑程四娘子,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众人一片惊呼,腹诽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不疑真的倾心于程少商?
裕昌郡主十一郎!
说完,凌不疑便转身要离开,竟赌气一眼都未瞧越姒。
裕昌郡主十一郎,马上就要开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凌不疑我等武夫,吃不得金丝枣这般精细的菜肴!
裕昌郡主十一郎,这是说什么呢!
凌不疑裕昌郡主,欺武将家眷便是欺我凌不疑!
这话中维护的意味不言而喻,只是不知是否单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