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她不是受宠的妃子,但她现在却感到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和亲公主都不如。
她进宫前的美好时日都被父亲的叛离和母亲的充耳不闻撕成碎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明码标价的爱,她的心冻了起来,就像这片大漠的夜晚,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寂静冷凉。
她怨恨许多东西,她恨父亲,恨母亲,恨家庭里的所有人,恨囿住她消磨青春光阴的深空,恨困住她的茫茫大漠。
但现在她更恨懦弱无能的自己。
傍晚大漠风景独特,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散落在整个大漠上,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纱衣,一切显得朦胧美丽,又似乎有些诡异。
那年,她十四岁,随父亲进宫赴宴,一眼被皇帝所看重,从此以后,自己的命运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家人争权夺利的筹码。
在皇帝身边的这几年,她学会了很多,她渐渐发现,原来皇权可以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而在这种压力之下,人总是会变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屋檐的青苔,腐烂的房梁,反复拨弄到有磨痕的棋子,板结的蜘蛛网,随着夜雨滴漏的声音闯入梦境。
她梦见自己的吊死的尸体,吊在房梁上的,淡淡的传来腐烂的味道,后面是一如既往的红色宫墙,转眼间身影又挂在绞刑架上,被圣上衣袍上扯下来的黄绫系着。
然后她梦见穿着玄色婚服的她,珠圆玉润的一截指甲连着手指掐进穿着丝绸缎子的她的脖颈,血没上了手,红艳艳的一片。
梦这种东西,很耍人的,像小孩鬼一样,没头没脑的乱转,打了东墙又绕到西墙。她看着血红血红的脖颈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出花来。
然后她从梦中惊醒,枯损的竹子看着她,然后是恐惧,一望无际的恐惧。
若不出生于官宦门第,她或许是诗书中擅吟诗作画的窈窕淑女,有着一段琴瑟和鸣的感情,然后平和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但是她却已经早早的失去了全部,包括掌握自己生命的权利。
所以她只能认命,不是吗?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
她突然又想起了临行前坐在轿子里的场景,她掀开帘子,密密麻麻的围观的百姓,好奇的探过头来看着她。
千秋冷宫无人知,一朝亲和天下闻。
真是讽刺啊。
"啊!"就在她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忽然一阵刺耳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她愣住了,随即,她反应过来,迅速跑向了帐篷外。
"谁!"她警惕的看向四周。可是,除了风声和草叶的沙沙声,什么都听不到。
她眯起眼睛,仔细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听错了吗?"
"我刚才也觉得有人在喊救命呢。"另一个士兵开口道。
她抿唇,放低了戒备。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起。
她吓了一跳,连忙跑向了声源,然而,这声喊叫越来越近,她的心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