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暖,宫门都为各宫女眷做了新衣,桑梓意自然也不例外。
日头晴朗,桑梓意正斜倚在窗前读着手中的书卷,门外青萝人还未至跟前,兴高采烈的嚷嚷声便传了过来:
“小姐,角公子命人做的春装送来了,您快瞧瞧。”
宫门几乎每年按月份都会为女眷们添上几件新衣,年年如此本就是寻常事,但每次青萝这丫头总是十分高兴。
她捧着衣盒来到桑梓意面前打开,金线勾勒的白衬红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面,颜色生机又有朝气。
“是红色的衣裙,真好看。”
青萝心里由衷的赞叹,她也好久没见过小姐着红色的衣裙了。
竟真的是红衣...
桑梓意原本当那夜宫尚角所说的话是一句戏言,没成想他真的让人给她做了一身红衫。
角宫好久没人穿如此鲜艳的衣服了。自从十年前那件事,角宫上下无人再着如此喜庆的颜色,宫尚角此举无疑是对她的盛宠和纵容,他在向外人宣誓着什么。
桑梓意轻抚那柔软的面料,心神微动,她眨了眨眼。
桑梓意“收起来吧。”
“小姐不穿上瞧瞧嘛?”
桑梓意“不用了。”
桑梓意把目光从新衣上收回来,那颜色她觉着有些刺眼。
她抬眼看向窗外渐渐凋落的寒梅,眼眶有些发酸。
桑梓意“一花落...万物生...”
桑梓意“想来数着月份,上官浅的杜鹃也快开花了。”
青萝离开去放衣服,室内又剩下了桑梓意一人,她正打算继续阅看手中的书卷,突然觉着心口猛地开始抽痛,一股腥甜涌入喉间。
她捂住嘴,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待她停止咳嗽,垂眸看向手中的丝绢,上面一团醒目的暗红刺激着她的双眼。
是血——她咳血了...
她下意识的抚上心口,面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而浮现出几分激动与欣喜。
桑梓意“成了...成了...”
她低声呢喃。
十多年了,她苦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双生蛊”终于成了。
桑梓意心中一直有个秘密,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自桑家被灭门,她被接到宫家,年纪幼小的她便萌生和酝酿了一个隐秘的计划。
她要为死去的亲人复仇,但她当然知道凭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简直是蜉蝣撼大树,于是她打算兵行险招,她要把自己打造成那个可以“杀人”的武器。
于是十年前的她偷偷把从桑家带出的“双生蛊”种到自己身上,日日以精血喂养,只盼有朝一日它能与自己的血脉相融,让自己功力大增,就连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都是可以杀人的利器。
这“双生蛊”本就是当年无锋与桑家合作研究的产物,只是被不愿与无锋再同流合污的爹爹藏了起来。
“双生蛊”名曰双生,必然有一雌一雄,雌蛊为母蛊,雄蛊为子蛊,种蛊者若掌控母蛊,便可操控子蛊为己所用。
母蛊出世子蛊必生,现如今母蛊在桑梓意体内,子蛊便被她种到了当时把握最大的宫尚角身上。
宫尚角少时的那场怪病并不是突如起来,而是桑梓意把蛊虫种到了他体内,身体产生的排斥反应。
小桑梓意不惜以自身鲜血喂养,让子蛊神不知鬼不觉的扎根到宫尚角的心脏,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所以当宫尚角提起桑梓意的喂血之情时,桑梓意心里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可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怜悯众生的圣母,她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她身上背负着血仇 ,在这飘摇无依的局势下,她不得不利用身边的一切人和事。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她自己的世界早就已经支离破碎。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
她不是君子,也从未想过当什么圣洁怜悯之人,她想自己一直是自私的,她放不下自己的执念,亦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