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鱼

"唔，那你来吧。"裴时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我秘书要来接我，等下让他把你也送回去。"

池忆眼前立刻就浮现那个戴着金属边框眼镜，永远斯文儒雅的身影，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慌，抓着对方指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怎么了？"裴时垂下头投过询问的目光。

池忆摇了摇头。

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跟谢殊相处了。

于是他悄悄掏出手机，给自己助理发了消息，让他尽快开车过来。

只是低头打几个字的工夫，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都将目光在池忆身上停留。

现在已经出了那家俱乐部，池忆又戴上了口罩，但外套上相连的帽子实在遮不住更多，很容易便会被一些粉丝认出来。

裴时随手将那顶棒球帽摘下来扣在他脑袋上，帽檐低低地压在前额。

池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他。

裴时的手痒了痒，还是没忍住，揉了揉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

面对池忆更加疑惑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刚才戴得太松了，容易掉。"

谢殊下了车，远远地便看到这一幕。

他抿了抿唇，还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裴总，池先生。"

池忆礼貌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裴时注意到了他手臂上搭着的一件粉色外套，眼皮跳了跳："这是？"

"给您带的。"谢殊微笑着上前两步，披在了裴时肩上，动作自然无比，"裴总，虽然我很高头您愿意穿我挑选的衣服，但现在是秋天，还是要注意防寒的。"

池忆脸色一白，抬头看向了谢殊，那双金属镜框后的眼睛里正闪着谦和有礼的笑意，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了一瞬。

他只是温吞，不是迟钝，听得出谢殊表达出的意思：他以为的裴时为了来见他这么穿，其实是因为这套衣服是谢殊亲自挑选的。

池忆下意识地将求证的目光投向裴时。

对方正转头看谢殊，没有注意到他。

池忆的面色更加苍白。

只有谢殊自己，感受到那不咸不淡的一瞥，身形微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池忆勉强笑了笑，这一次，似乎伪装得很好："我助理的车到了，先走一步。"

"不需要我们送你吗？"谢殊依然得体地微笑着。

"我们"两个字在谢殊口中并非重音，但被池忆听着还是刺耳无比，甚至让他差点没有绷住演技："不用了，谢谢。"

裴时皱了皱眉，正要追上去，谢殊的声音响起："裴总。"

他转过头，谢殊却只是静静看了他两秒，在他不耐烦前慢悠悠地蹲下身："您的鞋带又开了。"

池忆走得远了，才忍不住回过头，刚好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

半蹲着的人一边灵巧地翻动着手指，一边微微抬头与裴时对视，似乎在微笑着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了他，还略往这个方向偏了偏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次，池忆几乎是落荒而逃。

刚上车，裴时的声音便凉飕飕地响起："谢秘书......"

"需要我向您汇报一下今天下午的会议情况吗？"明明是打断对方的话，谢殊的语气却温和恭谨到无可挑剔。

也成功让裴时哑口无言。

他好像是把一堆难缠的股东丢给人家，然后自己跑出来逍遥来着……

"那个……你说说吧。"裴时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谢殊勾了勾唇角，随即，斯文儒雅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字字句句，条理清晰。

裴时专心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家秘书真的不是在激起自己愧疚心的同时转移话题？

他狐疑地看向正前方的后视镜。

驾驶座上的人正一边稳稳地开着车，一边不紧不慢地陈述着，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隐晦的笑意。

应该……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