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宣后粉,程少商粉勿入。
凌不疑说干就干,寿宴还未结束,他就回禀文帝,以恐有人在寿宴之上做手脚,不利和谈为由,争得文帝同意。火速控制了膳房,关押了相关人等。只用一夜时间,就查清了事实。事情出在太子妃手里,文帝郑重之下,命太子和太子妃到场
正位之上是文帝宣后越妃,左下首处是太子夫妇,右下首是文如琢和程少商。太子妃因为是在她主持的寿宴上出事,早已惴惴不安了一夜,生恐牵涉在身。她望向太子乞求对方予以安慰,可太子却觉不曾做过何许惧怕,连一句宽慰都没有给太子妃
紫檀木长桌上一一罗列开宴会那日霍妤安所吃的食物,凌不疑拱手朝文帝道“医士已经检查过了,是因妤安所食甜羹中,有杏仁所以才会起风疹”
太子妃松了口气,不是下毒就好。于是微微一笑,“那恐怕是妤安误食所致,想是膳房管理有问题”她说着看向程少商,反正是出在膳食有问题,不关自己的事,此时不踩她一脚,更待何时
程少商脸色不好,行礼道“陛下这是霍娘子误食,与膳房无关”
文如琢忍不住了,急忙道“妤安怎么可能是误食,我和五公主明明吩咐了让人端一碗没有杏仁的甜羹来,明明有错为何不认”
程少商轻哼一声,直言道“误食而已,何必大惊小怪,也许是庖厨做甜羹时忘记了,加入了杏仁。又或许是传膳的宫人端错。说到底是她自己非要吃甜羹,不吃不就好了。明明是嘴馋惹的祸,还怪到别人头上”
文帝眉头紧皱,目光落在程少商有了几分不悦。宣后也为难的看着程少商觉得她的口无遮拦了。越妃别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道“按程娘子的意思,是妤安自己倒霉,她活该。”她目光紧锁着程少商,冷然道“膳房由你主理,宫人庖厨犯错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他们事情办的好,就是你主理有方,错了就都是别人的,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程少商听了越妃的话,不服正要辩解,被宣后用手势压下
文如琢起身,跪于正中朝文帝行礼道“陛下,此事当有对错,程娘子如此仓促理事,不管他人死活难道就对吗。五公主与我多次叮嘱,她却不把话放在心上,只一味的由着她的性子来,宫规森严由她如此践踏吗”
“裕昌言重了”宣后开口为程少商说话,“此事少商有错,予必定罚她,待妤安好了,予让她给妤安道歉”
“是啊,是啊”太子也打起圆场来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凌不疑拱手沉声道“陛下此事并非这般简单,请陛下容禀”见文帝点头答应,凌不疑朝身后一招手
不过片刻一位庖厨上前,行礼叩头。凌不疑询问道“霍娘子的甜羹可是你做的”
庖厨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心中早生了几分胆怯,可凌不疑问话他不敢不答,更何况陛下皇后越妃都在。于是回禀道“是的,凌将军。可是我没有放杏仁到甜羹里,我东西盛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会有杏仁混进甜羹里”
凌不疑继续问道“何人与你作证”
“不是,将军我,我…”庖厨急得满头大汗,忽的想起什么赶忙大声说道“我给霍娘子做的那锅是单独的。我,我有点私心”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甜羹里用的石蜜难得,都是可斤可两的给。本来做完原先那锅就都收起来了,但是霍娘子突然要吃甜羹,管事就又给了点,我也想尝尝,就把量放大多做了点,偷偷的用碗盛起来放在灶台的一角落里。而且锅里剩的那些甜羹里都没有杏仁”
凌不疑抬手身后有一人上前在长桌放在了一碗甜羹还有一罐杏仁,他严肃的道“这碗就是在灶角发现的被藏起的甜羹,臣请其他庖厨仔细确认过确实与锅里剩的是同样的。而且杏仁的用量也确认过,由此庖厨确实没有做过有杏仁的甜羹”
文帝闻得此言脸色沉了下去。程少商却不由出言辩解“就算如此,也许是宫人端错了”
凌不疑看向程少商,目光凛凛“管事和庖厨有证词,可证甜羹中所用石蜜是稀罕物,程娘子吩咐不许多用,余下的都要在宴会结束后送回长秋宫供皇后食用。所以管事小心,将石蜜当着几位庖厨的面称好记录,然后才交给使用。宴会上的甜羹才会正正好,多一碗的量都没有”
程少商这时才面色变得苍白,她磕巴的道“那是谁无意之间,放了杏仁进去”
“无意”凌不疑语气中冷漠又带着几分厌恶,“谁这么无意,况且我也能知道是谁”
程少商只觉轰然一震,她低眉含泪,垂首浅浅哽咽道“将军何意,是说妾放的吗,妾为何要这么干,妾与妤安无冤无仇,害她对妾有什么好处”
“因为妤安得罪了你”文如琢目光死死地盯着程少商,恨不得把她冻死在当场,“那次祭奠妤安打了你,上次杏花别院妤安又说你的不是,你受气了可不是要报复回来”
程少商小声道:“妾与霍娘子何至于此”
文如琢唇角扬起讥诮的笑意:“程少商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她冷冷扫过程少商,“上元灯节我故意落水吸引凌不疑注意力,你只因看不过去,就揣人下水害我出丑。在万家使我们诸多贵女落水,是因为我们在生辰宴上奚落你,你以为没人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程少商顿时满脸都烧了起来,讪讪地垂着头,但很快她镇定的道“郡主说的都是旧事,而且是你们瞧不起妾在先的,妾不过是反抗而已”
文如琢看着强辩的程少商只觉可笑,上元灯节的事,不关她的事要横插一脚。生辰宴上奚落也是因为她在上元灯节的所做所为,万家落水那次,要不是凌不疑出手,几家贵女的父兄如何能善罢甘休,不找她的麻烦,也是要找万家麻烦的。每次都是凌不疑替她扫尾,如今没了凌不疑,她还是毫不在乎的四处得罪人。从前她总说是凌不疑强行把她拖进这些事情里头来的,今天也是吗,照她看就是贪心不足,嫉妒羡慕了
“程少商,人人都害你,所以你是最可怜无辜。若是待你一分不好就是罪大恶极,只有顺着你,由着你,任你肆意搓弄摆布,才能活下去。不然你会报复她,是这个意思吗”
程少商先是一惊,后望着文如琢冰冷的目光,虽生了几分怯意,但又有几分不甘。现在的状况她也只有示弱再说,于是低低道:“妾绝无此意,郡主误会了”说完她怯生生的看着宣后,隐隐啜涕
文如琢如此直白的说出程少商报复的事,让在场的人心头惊动,面上的不自在更深了几分。
宣后终究是不忍心,她和声道“裕昌过去的就过去了,少商如今在宫中规矩有礼,并无不妥,予可以向你保证”
好一个保证,宣后善用身份,在文如琢等小辈面前,她是温柔善良的皇后,她出面做保,文如琢如果在刨根究底就是不敬长辈不敬皇后。文如琢这会才真的了解凌不疑说的君臣和孝究竟有多重了,她不像程少商,她家人要顾,妤安要护,难免就左右掣肘
“既然程娘子说不是与自己无关,不如就验上一验”凌不疑出手,不留余地,看着朝他眉目温软的程少商,眼中并无一丝动容。
“妾…”
“子晟,你说怎么验”文帝也想知道真相,于是出声询问
“陛下,宫中杏仁多出自齐地,香味浓郁。只要用犬嗅过手,若不曾抓过杏仁自然无味,若有,当可分明”凌不疑笑容和煦,仿佛两人似从前一般,对程少商道“程娘子不知吧,齐地杏仁香气不易消散,所以庖厨们不会轻易用手触碰以免沾染,影响其他菜品。哪怕过了一夜,哪怕洗过手。人闻不出的味道,犬却闻得出”他侧身看向程少商,温言道“程娘子身为主事,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所谓查验不过取一个公平”
凌不疑话音未落,程少商头上就有汗珠沿着鬓角发丝“滴答”轻响滑落于地,若此时有一面铜镜,就可以照见她因久跪而发白的面孔。
宣后看程少商的模样不对,倒是有心在言,可说多了,却失公允,只好闭口不谈。唯有越妃拍手笑道“不错,公平而已,总不能人人都查了,就你动不得吧”
文帝也觉并无不妥,于是点头同意。就有宫人牵着一只小犬前来,宫人再给犬闻过杏仁后,就牵着它朝程少商去。当着众人的面,程少商只好颤抖着伸出手,小犬轻嗅几下,朝她汪汪叫了。
文如琢怒喝道“果然是你,程少商你知不知道,阿妤险些被你害死”
宫人将犬带走,文帝长吁出一口气,默然片刻道:“程少商,你有何话说”
程少商双膝在地板上跪得生疼,明明是夏日,却有寒气顺着小腿肚漫上身来,激得她浑身一哆嗦。她识时务,此刻辩无可辩,只能带着哭腔道“妾,不过是无意中所为,妾无意间将杏仁洒入,想着就一点没关系的,所以才…”
“程少商是不是死人了,才是有意,你说的轻松”文如琢愤慨的道
“程娘子好轻松的话,仿佛一条人命不值钱”凌不疑也森然道,有过这样的猜测,但真正看着只觉齿寒,从前她还能算的上正直果敢,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他拱手朝文帝道“请陛下公允处置”
程少商放声大哭,伏在地上。嚎啕道“妾请陛下责罚,但妾无意为之。皇后妾不是故意的,妾以后不会再出长秋宫了,妾就守着皇后,陪着皇后”
“程少商刚刚趾高气昂,现在哭,有什么用”文如琢见此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文帝他们都在,干脆的骂道“那下次我把你打死,也和陛下哭说我不是故意的,你死了就死了,谁管你这些”
“陛下,皇后”程少商边哭,边观察上首几人,见文帝不为所动,宣后还有几分动容,在看一旁太子也有些担心神色,太子妃则面无表情。于是越发凄惨哭嚎道“皇后,太子求饶了妾吧,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妾自来了宫中日日小心,没一日安稳,生怕给皇后惹祸,求皇后了”
“既然日日不安稳,就出宫去吧”文帝面无表情的道“来人,杖责,遣回”
虽然没死,但凌不疑能在杖责上做手脚,也让她不好过,而且程少商这么回去名声坏了,程家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的。于是文如琢和凌不疑拱手道“谢陛下”
程少商脑中晕眩,身子轻轻一晃险些要晕过去,她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宣后看她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惹人怜。一声声的唤着皇后,眼中尽是孺慕,依赖。宣后浑身微微颤抖着,仿佛隔着时间的距离看到了那个一身孝衣哭喊着阿父,但无人回应的弱小自己。她抬手擦了擦,方知以泪流满面,伤感的道“陛下,臣妾请不要将少商送回家去。她在家中过的艰难,若是送她归家岂不是送她去死”
“皇后”文帝眉头成川,正要在言。越妃淡淡道“皇后,妤安这般回去霍夫人那里如何交代,子晟好端端的把人带进宫,人如今横着回去了。现在不过是将程少商杖责遣回已经是轻的了”越妃一改往日不与宣后争辩的态度,争锋相对道
“阿姮妹妹,你不知”宣后极力抑住喉间将要溢出的哭声,道:“你不知寄人篱下的痛苦,不知家中无人护持的小心翼翼,也不知父母的偏心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文如琢要辩,但长辈说话她不好插嘴,就拼命的扯凌不疑的衣袖。凌不疑朝她摇摇头,看向文帝
越妃冷嗤一声,道“这话奇了,她父母双全,兄弟姊妹都有,家中还略有薄产。怎么被皇后说的像是无父无母,路边上的。况且论偏心”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宣后,“在偏也偏不过皇后对小五去”
宣后被噎了一下,随即扑簌簌落泪道“她少时艰难,父母在外打仗,只能在叔母手下讨生活,书不给她读,饭也不给她吃,所以予才…”
“照皇后的话说,她父母回来了,是不给她吃饭还是不给她读书了,我看她日日穿的吃的,也不像被苛刻的样子”越妃双眼微眯,看着底下瑟瑟哭啼的程少商,不屑的道“人要被人尊重,首先就要尊重别人。程少商给你留面子呢,子晟缘何退亲,可要我给你说出去”
程少商此时直起身擦了一下泪,哽咽着道“越妃训导,妾不敢不领受。但妾是因三公主红衣祭奠不敬先烈,才出手的。越妃要护爱女,妾无话可说”
“哈哈,滑天下之大稽”越妃说的上了几分性子,语气猝然冷了下来,“红衣祭奠好啊,出了门不能告知陛下皇后吗,况且子晟尚在何须你出手”
“难道你们就信我吗”程少商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疼得厉害,泪水从她的眼中不断流下
宣后见状,跪下垂泪道“陛下,臣妾非请陛下不罚,只是想让少商留下宫中。求陛下看在她年少无知,幼时可怜的份上,不要将她遣回家中”她泪水浮至眼眶,倔强含着不肯落下来,盈盈欲坠。
文帝已然意动,越妃闻言上前跪地,使她发上垂落的珠珞,珠玉相碰,泛起一阵冷脆的响声,“陛下,宫规森严,当赏罚分明”
太子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太子妃的阻拦,出列行礼道“父皇,请您开恩”说完转身朝凌不疑和文如琢道“少商无意而为,子晟就不要和她计较了,而且也罚她了”
“太子此言可笑,如何能以不计较论,人要是出事,我是不是也要和她不计较”
“子晟,人没事啊”太子着急解释道“霍娘子有你们护着,可少商却无人爱护,无人知晓她可怜,你们不要和她太过计较”
“我看太子很知道她可怜”文如琢怒极反笑,穆然道“有太子,有皇后,还有谁需要知道她可怜”她看了眼霍妤安所在偏殿方向,旋即端肃,胸前拢手,向前一推,“世人都偏心,为常理。妤安真心待我,我亦真心待她。今日为她争为她搏,也不枉她真心爱护过我,哪怕结果不如所愿,我也问心无愧”她扣头,重重下拜,道“请陛下秉公处置”
凌不疑也叩首道“请陛下看在舅父份上,秉公处置”
话至此处,文帝面色沉静如水,隐隐暗藏惊涛。殿内“滴答滴答”的铜漏声落下,时间一点点在耳边流过。静默无声。
半晌,他沉声道“来人”狠狠地拍了桌子,站起身道“杖责,遣回”
程少商随即被宫人拖走,她这次不在哭喊,只默默看着宣后流泪。宣后看着心疼,那无声的呼喊,让她想起少时自己的无助
文帝这时走到了宣后面前,朝她伸出手,温柔道“神谙”
宣后看着眼前人,心中一暖,但看见起身自顾自拍着衣服上尘土的越妃,又觉无颜,但最终心底贪恋着温暖。她搭着文帝的手挣扎着站起来,只是跪的有些久双腿早已吃不消,膝盖一软,斜倚在了文帝怀里。
“神谙,怎么了”文帝一急,忙问道
宣后感受着文帝如日光拂面的柔暖,轻嗅着他的身上隐约浮动的檀香气,真是让人安心。她这么想着,身子一歪,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快去请医士”文帝说着就把宣后打横抱起,快步离开了大殿
越妃看着那越拉越长的身影,斜斜映在地砖之上。她的心骤然疼痛起来,仿佛所有积累的伤口都裂开了,被撒上了盐。但她却面无表情,吩咐着
“太子,太子妃还不去看看”
“是,母妃。儿臣告退”
“你们两个把妤安带回去吧”
“是,臣,臣女告退”
待人走完,越妃长长吁了一口气,歪着头,看着太阳,心中叹道,没什么区别嘛,都一样
作者越妃算是死心了,她在一开始对文帝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喜欢了两辈子的人。到后来文帝对宣后的愧疚,逐渐压倒了她,几次的因为愧疚不了了之的事情,让她明白有些事情早已改变了。宣后身体不好与其等到最后,她病死在文帝最愧疚的时候,成为文帝心中的白月光,不如她抽身而退。三个人的感情太挤,她只做丰县天真烂漫的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