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睨着墨兰,她到底是年轻几岁,没有她父亲那般老谋深算,墨兰端然不惧,只是回之以微笑。
两人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以陈姑娘拂袖而去作为结束。墨兰看着她的背影,没来由的一声轻叹。
这一夜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墨兰就像没事人一般,每天作些书画,抄些经文,仿佛外边的事情全与她没有半点儿干系。
如今朝堂上还是在争论皇帝是否应认回生父这一码事,顾廷烨这般坚定的“保皇党”恨不得效法诸葛亮舌战群儒,把那些御史言官说得哑口无言才好。
只是到底皇帝不占理,这事能一直僵持不下也是因为群臣不敢逼宫而已,转折发生在万寿节当天,参政洛旋在宫里与皇帝清谈一夜,等再上朝时候,便一改口风跳到了皇帝那边。
其实此人为官多年一直都是个墙头草,但到底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最后把礼法当笑谈,却也是搞得朝野一片哗然。
墨兰听说这个消息时候其实也是没什么感觉的—实在是她与朝堂联系并不算紧密。
其实这事受牵连最重的当属齐衡、盛长柏,实在是他二人倒运拜在了洛旋门下,官场上从来讲座师同年一条藤儿,所以目前他们的名声也着实不算是太好。
玉清观的门不算厚,但也能暂时挡着外边的风雨吹不进来,此时盛家已撤去了给林噙霜准备的法事,林噙霜到底埋骨何处已不可考,不过好在当初盛纮被罢官时候,长枫和墨兰给母亲立了个衣冠冢,如今墨兰就立在墓前,给母亲垫了杯酒。
也许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很体面的人,墨兰闭了闭眼,她现在对前路只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在迷茫时候,人都是去下意识寻找一些心理安慰的,不管是寻求于死物还是活物。
十月的京城天黑的很早,北风刮在脸上,竟是又冷又疼。
墨兰笼紧了披风,这是她第一个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生辰,她心里酸酸的,眼泪慢慢划下来,苦涩而冰凉。
短暂的伤感很快被羽箭的破空声掩盖,万幸光线太暗,羽箭没有射中,只是擦着墨兰的肩膀过去了。
墨兰低低惊呼了一声,她恍然想起来这里其实少有人来的……
所以自己这是遇上了劫道的响马,还是说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时候墨兰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能加快脚步想着快些离开,她现在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先前京城里荣飞燕被绑了一晚回来便活不成了,想到这儿墨兰心里更凉几分,她为了活下来已经费了这么大力气,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到了这一步……
看着前边波光潋滟的金明池,墨兰心下一横,只得孤注一掷:她小时候盛纮是在南边做官,所以她也多少会些水,只是这时候已是深秋,水里有多凉……谁知道呢。
跳下去之后,墨兰是又冷又惊,她明显能感觉到上边有人在盯着水面,她只能闭住气潜在水里。
到底是这水太凉了还是她已太过虚弱了,竟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里都如结了冰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灯光明明灭灭的,她再也闭不住气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入黑暗之中……
盛家·书房
盛纮盯着眼前湿漉漉的绣兰花的天水碧色发带,良久不发一言。
盛长柏一字一顿的说,“爹,这是好事。”
盛纮摆摆手,“是啊,是好事。这东西留着晦气,还不烧了?”
盛长柏点头退下,却又一转手把发带留了下来。
他拿着这东西还有旁的用处。
回了自己书房,盛长柏看了下桌案上摆着的砚台,这还是读书时候就跟着自己的。
是一方青玉描花砚台,又名贵又清雅。
盛长柏狠了狠心,起手拿东西时候,故作不经意的把砚台扫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丫鬟忙忙进来问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打碎了砚台,你们收拾下吧。”
看着丫鬟们忙着的样子,盛长柏莫名烦心,急急离开了书房,去到了羊毫屋里。
第二天盛家下人嚼舌头说,不知昨天羊毫说了什么,惹得二爷大发雷霆,罚她禁足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