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兰此时神情恬淡清远，齐衡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四姑娘……此事过后，你有何打算么？”
墨兰闻言一怔，她没有想过之后，又或者说她很可能是没有之后了，此时天色渐晚，明月渐出于东山之上，浅浅撒下柔辉。
墨兰轻呷一口茶水，“你说，月亮真的是皎洁无垢的么？”
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这个道理齐衡也是懂的。
他说，“当然是，月亮应当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只是有照不到的黑暗死角罢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微不可闻。
墨兰莞尔，“是与不是都不要紧，小公爷不必太过纠结，这个问题么，便如冬日踏雪寻梅，寻不寻得又如何，要紧的是采梅赏雪的心境。”
齐衡眸光一暗，墨兰虽看着远方，但她也知道，齐衡这一刻定然是心绪不佳的，她只是轻轻的放下了茶盏，凉下来的六安茶已少茶香，之前翠绿欲滴的茶色也暗了下来，如阶上青苔，并不打眼，但若是毫不留心，保不齐能滑了人。
“墨兰，”不知过了多久，齐衡才开口说话，“趁着如今事少，多作几首诗，或者谱几首好曲子吧，也好叫世人赞你一句风高林下柳絮逸思。”
墨兰眼睛略亮了一瞬，却终究暗了下去，“元若，谢谢。”
澄园
嫁给顾廷烨的生活也并不如盛明兰想象的那般美好，甚至于还更热闹了些——顾廷烨后宅里有个跟他共患难过的贵妾曼娘，还有个他升官发财之后娶的大娘子张桂芬，这日子能省心才是出了鬼！
顾廷烨现在是夹在新欢旧爱中间力不从心，所以干脆把那两个全都丢开，一天天与盛明兰厮混在一起。
可这样一来张桂芬怎么能甘心，她做主纳了盛明兰进来是帮她对付曼娘的不是分她的宠爱的！而且盛明兰到底比曼娘有根基些，这么一来，张桂芬只得是狠下心来，把顾廷烨和盛明兰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抖了出来。
于是没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盛明兰在做梁家媳妇时候就与顾廷烨在玉清观里春风一度，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这瓜是让京城吃瓜群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也是让盛家颜面扫地，这回吴大娘子也是明白了儿子为什么死活要休盛明兰了，这绿帽子都戴头上了谁能忍啊！
玉清观
“盛四姑娘妆安。”
墨兰才放下笔，就看见个一身水青色长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立在一边。
这位是陈御史的嫡次子陈以观，这阵子倒是常来玉清观，有时候是传些话，有时候是干脆跟墨兰没话找话的闲聊。
墨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是陈大人有什么话要劳烦公子带给我？”
陈以观不见外的坐下，“前日顾将军府里往乱葬岗拖出去了一个麻袋，还有今日早朝，英国公似乎是想跟顾将军说话的，但顾将军看都没看他一眼。”
墨兰点点头，“顾廷烨是个心黑手狠的，只怕这回澄园里多少还得折几条人命。”
陈以观道，“家父也是这么说的。”
一通沉默之后，陈以观凑过去看了看墨兰的画，墨兰侧身避开他，“涂鸦之作，怕是难入公子法眼。”
陈以观却是表情夸张，“四姑娘的画作，便如名工绎思挥彩笔，驱山走海置眼前，便是钟繇、顾恺之再世，也难有此佳作。”
墨兰吸了口气，“昔日在学堂时候，师娘常说我于丹青之上天赋有限，纵然勤能补拙，可到底是不如诗文翰墨。”
陈以观有些尴尬，“各花入各眼嘛，我偏就喜欢四姑娘的画。”
墨兰深深看了陈以观一眼，透过他这张脸，墨兰好像看到了盛长柏。
同样的衣冠楚楚，拿腔拿调。
陈以观又不傻，自然感觉得出墨兰对自己的敬谢不敏，其实要不是父亲耳提面命，他才懒怠来玉清观这地方找这么个落魄才女说话呢。
……
盛家
“孽障！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作孽的女儿！”盛纮震怒的咆哮着，“去，找些个签了死契的下人，去玉清观！我就不信，我管不了我自己的女儿了！”
就如墨兰和陈大人预料的那样，盛纮上钩了，又或者说他只看得到败坏了他名声的墨兰，看不到陈御史给他准备好的坑。
这或许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
盛家人来玉清观属实是在墨兰的意料之中，看见盛纮和盛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候，墨兰心里竟是有一种怪异的安宁感。
甚至她写字的动作都没有因为这些而有一丝一毫的停滞。
“给爹爹请安，给祖母请安。”写完最后一笔之后，墨兰神色镇定的行礼，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盛家人的怒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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