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种心里是这么想的,人也是急急过去,将几个丫鬟的话告诉了墨兰。
墨兰听了之后,初初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得有一盏茶左右的时候,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是这样子吗?”
因着平时墨兰就是个很有主意的性子,故而底下的丫鬟都十分仰赖于她,露种看她乱了心神,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姑娘,现在咱们可怎么办呢……”
墨兰重重叹了一声,拉住露种的手,“到了人家的地盘,咱们能怎么办呢?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滚下泪来,露种也陪着哭了一会儿。露种本以为只有她们这些丫鬟的命数从来由不得自己,可今日才意识到,虽然墨兰是小姐,可也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次日清晨,段家的丫鬟给墨兰拿过来一套素净衣裳,“奴婢服侍大娘子梳妆吧。”
墨兰看着面前白的有些渗人的衣裙,再想想昨日夜里露种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在心里把盛纮骂了个狗血喷头,但也是没有一点法子,她回不了家了,也见不到母亲和哥哥了……
“好,”墨兰闭了闭眼睛,有些讽刺的答应着,“来吧。”
大堂上,段家兄嫂高坐上首,如泥塑菩萨一般瞧着墨兰,段家大嫂刘氏乜着眼瞧了瞧墨兰,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才幽幽开口,“弟妹果然是一等的好模样,可惜了我那小叔子没福气,早一步去了森罗殿……弟妹也别见怪,我们当人兄嫂的,哪里忍心叫兄弟没个守墓看坟的,百年之后成了孤魂野鬼……有道是相逢即是缘分,你不远千里来了禹州,也就别走了,今后呢,我们两夫妻一定拿你当自家亲妹妹看,你说好不好?”
好个什么!墨兰心里骂道:果然是盛纮那伪君子挑中的人家,和他一样的不靠谱,在这儿当个未亡人当到老,岂不是终身打水漂!只是如今她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墨兰拿出帕子,挤出来几滴眼泪,“嫂嫂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呢……如今我都是段家的人了,也只好听哥哥嫂嫂安排罢了!”
刘氏这才露出笑模样来,拉着墨兰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儿。
盛家·松涛苑
海朝云一脸灰败的靠在椅子背上,桌上,摆着江宁送来的家书。
哥哥果然被牵扯了进去,如今人已经进了昭狱,生死未卜。
她很清楚,自祖父致仕以来,家里便不复从前,先前邕王兖王党争,也排挤掉了海家许多势力,如今嫡支唯一的男丁也搭了进去,海家……算是彻底败落了。现在,她还是会每天去葳蕤轩,不辞辛苦的给王若弗站规矩,充孝顺儿媳妇。
不是为了做戏,只是最后的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碧月端着药过来,“姑娘这样一天天的熬着,人都瘦了……其实姑娘看开一点,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海朝云接过来药碗,应付着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这天晚上,盛长柏还是宿在了羊毫屋里,大约二更天时候,海朝云院里乱成一团,丫鬟过来请盛长柏,“二爷,您快过去看看,奶奶说肚子疼……”
盛长柏披衣起身,去到主院里,问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郎中答,海朝云是睡眠不安,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郎中走了之后,盛长柏还是进去,看了看海朝云,却是不由得一惊,只见海朝云虚弱的躺在榻上,脸色白的像死了好几天的尸体,眉头紧蹙着,手搭在小腹上,显然是十分难受。
长柏心下一软,从碧月手里接过来安胎药,“疼得好些了吗?”
海朝云疲惫的点点头,一开口却是带着哭腔,“官人,我……”
长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旁的事先不要想,保重身体。”
待长柏离开,海朝云拉着碧月的手,眼泪刷得就下来了,“你说,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海朝云并不傻,自然也看得出,盛长柏为人凉薄,并不可靠:一个对生母胞妹都冷心冷肺的人,能分出几两真心来给妻子呢?随着局势的明朗,她不得不认命。认命的同时,是一种深深的愧怍感。
是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
如果这一胎是儿子,那他早晚会变成盛纮盛长柏那样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如果这一胎是女儿,那她早晚会像她的母亲、姑姑那样,在家族兴盛时是用来联姻的棋子,在家族衰落或是本人做错了什么的时候,是被处置掉的弃子。
禹州
墨兰嫁了过来之后,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庙小妖风大,段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规矩竟多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尤其是刘氏,说什么长嫂如母,竟给她摆起了婆婆的款儿。
墨兰本就对段成潜无恩无义,这么一来更是打心底厌恶段家,便盘算着跑路再说,她想得明白,便是饿死街头,也好过在段家守活寡还受窝囊气!
不过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这儿又是人生地不熟,跑了怕也是白搭,墨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摸摸情况,也好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