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虞兮袅凝视着院中渐渐亮起的灯火,却觉周身不自觉地泛起阵阵寒意。一弯新月细若银钩,几乎隐没于深邃的夜幕之中。至此,她已离宫半月有余,心中不禁暗自揣度,如今那宫门之内,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虞兮袅的心绪在月色的抚慰下渐趋平复,她凝视着那片柔和的光辉,内心的焦躁也随之淡去。她明白,母亲的卖身契一式三份,分别由官府、买主及卖主保管。官府手中的那份早已被她的贴身暗卫悄无声息地取来销毁;至于买主手中的那份,则已被她的师父虚影夫人设法购得。如今,摆在虞兮袅面前唯一的任务,便是要将父亲手中的那份契约彻底毁掉。
一般来说,妾室和奴仆的卖身契应该在主母手中,但是虞家有所不同,所有妾室的卖身契都在虞家家主手中,美名其曰这是家主对大家庭的责任,实际上是满足他那可笑虚伪的掌控欲,令人恶心厌恶。
虞兮袅想清楚了一切,脑海里已经将该实施的计划都想了个清楚,于是乎赶紧换好了夜行衣,飞身上了书房的屋檐之上,等着虞雄安的离开。
夜风习习,吹散了虞兮袅心头的烦躁,没过一会儿,孟小娘身边的贴身奴仆便来唤主公,说是身体不适非要让主公去瞧瞧,这样的争宠手段虞兮袅见的多了,自然是不屑,不过也多亏了这孟小娘,看样子自己找人给她吹的耳旁风没有白费,不然怎么今晚就急匆匆的把虞雄安给叫了过去,这是有多害怕自己会失宠。
虞兮袅看着虞雄安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步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虞兮袅看着人走远,自然从后窗跳了进去,虞雄安也不会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己的女儿会跑来自己书房偷东西。
虞兮袅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凭借微亮的火光轻声绕到书桌后面的梨花木展柜处,轻轻扭动那个金枝盘缠鎏金壶,随即后面墙壁的木框水墨丹青画翻转,变成了一个放着紫檀木方盒的凹陷柜,虞兮袅将木制盒子取出,看着上面挂着一把锁,自然而然取下上仅存的银簪,对准锁眼,没有几下就直接给撬开了。
伴随着“咔”的一声,盒子就这样被虞兮袅硬生生的给撬开了,虞兮袅心头微动,急忙翻找起来母亲的那份卖身契,看着那个名字——温苓跃然眼前,虞兮袅松了一口气,这是母亲的名字,本该伴随母亲一声的印记就这样被封存在这张之上,被苓小娘这样一个低贱的称号所取代,为何世间的女子要受到这样的压迫,虞兮袅心中泛酸,就连那张卖身契都不由自主的攥紧。
没敢想太多,虞兮袅直接将卖身契用火折子给烧烬,看着灰烬落下的那一刻,架在母亲身上的最后一层枷锁也消失殆尽,虞兮袅轻呼了一口气,将那个盒子扔在书桌上。
自己这样做本来就是为了万无一失,做事就要做绝,自己在彻底离开虞家之前还要送给他们一份“大礼”,毕竟这个书房里头还有像田产地契等贵重物品,全毁了便是最好的。
于是乎虞兮袅从胸前掏出来自己一直藏着的一瓶桂花油,全部都淋在了书桌还有哪些字画上面,火折子轻轻一撇,整个书桌就开始燃起熊熊大火,夜深人静,就算是发觉了走水,一时半会儿也救不回来,如此便是最好。
虞兮袅趁着火势稍起,再次从后窗翻出,绕着自己熟悉的小道回到了自己房中,此时妹妹和母亲还在熟睡,虞兮袅便赶紧换了衣裳,将夜行衣藏到了床底下,现在毁尸灭迹的话太显眼,反正明天就要离去,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无碍,人去楼空便只剩下他们后悔了。
虞兮袅给自己泡了一点点去火的菊花茶,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慌乱的呼叫声,虞兮袅嘴角上扬眼底却依旧冰冷,计谋成功了,只等明日离开便可万全。
也许是呼喊声太大,临屋中的母亲和小妹被惊醒了,下意识的来找虞兮袅,虞兮袅看到两人有些慌乱的样子,急忙揽了揽自己身上的外衣,去安抚两人。
苓姨娘(亲娘)兮儿,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闹。
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虞兮袅下意识的往远处燃烧起来的红橙色火光看了过去,掩饰的说道。
虞兮袅没事,阿娘,好像是祠堂临近那边着火了,离着我们远着呢。
听着虞兮袅的话语,苓小娘的心也放了下来,那边的事能少沾就少沾,只不过闻着自己女儿屋里还有菊花茶的味道,有些纳闷女儿怎么还没睡着。
苓姨娘(亲娘)兮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虞兮袅没事,阿娘你别担心,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等着明日就好了,该怎么做你还记得吗?
苓姨娘(亲娘)我都记得,你明日……万事小心。
虞兮袅放心吧,母亲。
虞兮袅叮嘱完母亲便让人回去继续歇一会儿,而自己依旧坐在屋子里,温柔的摸着小腹,心想明日也许就能见到远徵了,自己真的真的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