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二房发生的事已经随着水姨娘的禁足结束了,今日是初二,沈府外嫁的姑娘们都要回娘家来探望。
晌午,沈府刚用过午饭,大家都聚在寿安堂内。
子孙们陪着太夫人聊天说话,大姐沈宝芫抱着咯咯作响的沈宝琳玩拨浪鼓,沈宝琳能慢慢看清周围的事物了,眼前这个爱逗她笑的大姐生的唇红齿白,面弱桃花,一双含情似水桃花目,一点嫣红降朱唇将她勾勒成一幅美人图。
正巧沈宝琳特别喜欢看美女,前世只能隔着手机屏幕看美女,如今不仅能和美女近距离接触还能蹭人家怀里,焉能不乐哉。
本来沈宝琳的二姐今日也要回来的,但是二姐夫说二姐快要生了行动不大方便,老爹也心疼女儿,生怕女儿有事,所以就没让二姐回娘家,只让二姐夫带了点东西回来。
两个出嫁的姐姐都给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准备了年礼,这不沈宝琳身上穿的大红虎头棉衣正是二姐送的,裹着的洋红小棉被是大姐带来的。
珍芙姐妹两吃着大姐带来的糕点不断夸赞其美味,郝哥儿坐在炕上陪几个小舅舅和小姨玩,沈宝珠,三房的宝茵宝梅和五房宝簪姐妹们还有八房的姐妹们都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和沈宝丽等几个年幼的小孩子抢东西,追逐打闹,沈宝微坐在一边笑看两个人玩闹。
这次回来的还有梁氏的大女儿沈宝娇,连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沈宝娇的两个儿子,大的已经8岁了,小的那个才6岁,女儿才2岁,两个儿子在外院和小舅舅们玩,只有2岁的女儿带到寿安堂和小姨们玩。
二房的几个姐妹都安静地吃茶品果。
太夫人询问沈宝娇:“娇儿,你家小哥儿小姐儿可好些?前些日子两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我和祖父母都还没到家,还未来得及去看看两个孩子,后来听你母亲说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身子骨不大好,如今可有好些了?”
沈宝娇想起家里的两个小儿女面露忧愁:“多谢太奶奶关心,两个孩子现在比刚出生那会儿好多了。不过身子骨还是一样虚弱,公爹向宫里请了几位太医来瞧,都不是很好,说,说~”,说着说着,沈宝娇哽咽起来,手帕擦拭眼角的泪珠儿。
“说两个孩子可能养不活”。
闻言,在大闹的姐妹们都不由得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沈宝娇,四周一片寂静。沈宝娇的两个同母妹妹走过来轻拍姐姐的肩膀以示安慰,沈宝娇的大女儿还小不懂母亲为什么伤心。
原来沈宝娇是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今天带来的三个儿女都是大的,两个最小的儿女也是一对龙凤胎,这对龙凤胎比沈宝琳还大一个月,在沈宝琳出生的前几天就过了满月。
这对龙凤胎就和沈宝欢姐弟一样,刚出生的时候都比较虚弱,不过沈宝欢幸运些身体不像亲弟弟那般弱。沈宝娇的这对龙凤胎儿女可能是因为双生而出,身子骨弱的堪比沈祎康,这两孩子才刚满月没多久是不能带来娘家的。
老太太给沈宝娇一个建议,提议让她丈夫或者公婆带着孩子也去江南找医治沈祎康的那位神医看看。
沈宝娇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女也正有此意,可又怕神医不认得我们夫妻,怕不太方便。”
“这又何妨,回头我让你祖父给老神医写封信,你们带去找他便是。”老太太说道。
闻得此言沈宝娇欣喜若狂,忙向太夫人和老太太行礼道谢:“孙女多谢祖母相助,过几日我便和夫君带着孩子去江南。”
沈宝琳对此建议持万分赞同,堂姐做的对,孩子身体不好就要早治疗,早治疗早好,有希望治好就一定要求尝试。
解决了这个问题,周围的姐妹又开始打闹了。
太夫人又转问:“芫丫头,今儿怎么没抱乐姐儿来?”
沈宝芫回话:“乐姐儿前日病了,我们太太不放心,怕外面冷让孩子又病了,也就没让乐姐儿来”。
坐在太夫人身边的老太太问道:“乐姐现在病可好些了?”
“好些了,只是还受不得冷”沈宝芫想起生病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继而又笑着应答太夫人和老太太的话。
“嗯,天气冷了,多给孩子加件衣裳保暖”太夫人关心一句。
怀里的沈宝琳刚好看见姐姐的担忧,心里为小侄女祈祷,祈祷她能早点好起来,等长大了小姨要带着小侄女玩呢!沈宝琳决定将来要做这些侄子侄女的孩子王。
炕上玩得正嗨的沈宝欢突然抬头看了沈宝琳一眼,她仿佛知道沈宝琳的想法,她拿着一个木偶,然后慢慢爬起来走到沈宝琳身边,把木偶递过去,说了一句:“妹妹,玩”。
大人们都被她逗乐了,大姐推开木偶,点了一下沈宝欢的头,说:“小妹妹现在还不能玩这个,等小妹妹长大了才能陪欢儿玩。”
沈宝欢不信大姐的话,一直把木偶往沈宝琳跟前蹭,清澈的大圆眼直勾勾的盯着沈宝琳,让沈宝琳有种下战书的错觉,众人都只当她是真心喜欢妹妹才与妹妹分享木偶。
只有沈宝琳觉得这孩子是来打破她当孩子王美梦的,看着眼前这颗圆圆的小脑袋,沈宝琳内心苦闷啊!要当孩子王先得驯服眼前这个才两岁的娃,等着,等我长大了对付两岁的小丫头绝对是绰绰有余,此刻沈宝琳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比沈宝欢小两岁的事情,沈宝欢将来也会长大,等沈宝琳再次想起自己今日的想法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闲聊片刻后,太夫人乏了,让儿孙们暂且先散去,等到晚饭时再来。沈宝欢等六人都被老太太带回荣寿堂,临走前沈宝琳紧紧的抓住沈宝芫的衣袖不放手,舍不得美人离去啊!老太太把她的手一根根掰开才算了事。
沈宝琳内心哭喊着:美人大姐带我一起走嘛,我舍不得你的怀抱。胳膊拗不过大腿,沈宝琳还是被老太太强制抱走了。
离开寿安堂之后沈宝芫先去拜见秦氏,而后再去紫霞居薛氏的住处,恰逢沈祎辛也在这里,姐弟两个有大半年没见了,前几天小妹的洗三礼来来往往都是人,难得两姐弟像今日这般齐聚在亲娘处。
这厢老太太带着孙女们在回荣寿堂的路上偶遇沈宝浓,只见她气呼呼地脱下一串红玛瑙玉珠串掷在地上,说道:“她瞧不起谁呢?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老太太摇摇头,叹气道:“这孩子未免也太娇纵”。
沈宝琳内心调侃:又发现一个熊孩子。
老太太的话好巧不巧传到沈宝浓的耳朵里,她正要发怒,抬头却看见了老太太,呆愣了片刻,就立刻不敢做声,沈宝浓收起脾气对着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
老太太略微点头就径直走了,虽然说沈宝浓这孩子需要管教一番,可她又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老太太何必管教呢!在这方面沈宝琳可能和老太太心有灵犀,毕竟这孩子的亲爹妈都没有好好管教过她,哪里要劳烦没有血缘关系的嫡祖母呢!
沈宝琳转过头看向身后渐远渐行的沈宝浓,老太太刚走,那熊孩子又在死命地踩地上那串玉珠。好像不把它踩碎誓不罢休。
这孩子内心的怨气太重了吧!长大了要离她远点才行,沈宝琳如是想到。
回到荣寿堂,沈宝琳又困了,作为小婴儿的沈宝琳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一天起码睡十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基本都是在吃喝玩乐和换尿布中度过,老太太哄她睡着之后就把她放到床上,嘱咐好奶娘好生看着小宝宝。
至于那五个小姐姐们还是精神百倍的,一点儿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老太太哄着几个小孙女玩了一会儿便困意来袭,而那五个小姑娘还精神着,老太太让人好好带着她们几个玩儿,老太太就去隔壁厢房午休了。
午休的时间是那么静谧,丫鬟婆子们走路都轻轻的,生怕打扰了主人家休息,趁着主人家休息,许多小丫鬟们都聚在一起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做针织女工,大家都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
忽然一声暴怒的童音打破了这份安静,众人惊起,纷纷抬头看向翠玉阁,两个丫鬟在小声抱怨。
“你们房里的浓姑娘又在闹了,那一声呵斥吓得我手里的针线都掉了”丫鬟小绿一边捡起掉落的针线一边抱怨道。
另外一个丫鬟手里拿着针线和绣框在刺一对鸳鸯,她头也不抬,只瞧了一眼翠玉阁的方向便说道:“可不是,我们房里的这位十九姑娘可最能闹了,稍有点不顺心的大喊大叫,哭哭闹闹没一刻安静,幸亏我们太太脾气好,不然哪里肯纵容十九姑娘。”
翠玉阁里沈宝浓耷拉一张脸,眼睛瞪着前方一位容貌俏丽的年轻妇人,眼神里充满愤怒,那样子活生生把一张俏丽可爱的脸给扭曲得不成样子。
那妇人看沈宝浓这幅样子,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哼!十九妹这是嫌弃三姐给的好东西了,若是妹妹看不上这玉珠串大可以和三姐好好说,何必要这样动怒呢?”
沈宝浓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这美貌妇人,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也没词了。
沈宝容安静的坐在一边,既不插嘴吵架也不劝架,只静静的看着她们斗嘴。
原来这位妇人是水姨娘所生的大女儿,名叫沈宝蜜,家中排行第三,现如今她已经二十出头了,早就嫁人生子,而沈宝浓如今才七岁,两姐妹相差了十四岁,按理说这么大的年龄差两人应该没怎么在一起长大,既然没在一起长大应该也没有过矛盾才对,可偏偏这两姐妹是互看两相厌。
沈宝蜜说完那句话也不理会小妹的怒气直接转头和另一个妹妹沈宝容聊天说话,沈宝浓见姐姐不屑于和她争吵气得将珠串向沈宝蜜的的脸砸去,然后转身就想跑。
沈宝蜜见她要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沈宝浓,直接抬手给了一巴掌,方才沈宝浓差点砸中她的眼睛,幸亏她反应快躲过去了,珠串虽然不会砸死人,可是也会疼啊!
这一巴掌把沈宝浓打懵了,待反应过来,沈宝浓立马用头撞亲姐姐的肚子,沈宝蜜也不甘示弱,两姐妹扭打起来。
场面十分混乱,沈宝容这时才忙来劝架,一边又让人去找水姨娘和几个婆子来拉架。
水姨娘抱着亲外孙在花园里学走路,忽然得知两姐妹打起来了慌忙把外孙扔给奶娘,自己带着丫鬟们跑进屋里去拉开女儿们。
水姨娘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儿们拉开训斥了几句“你们姐妹这是怎么了?见面不过半天就打架,像个什么样子?蜜姐儿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和年幼的妹妹打架,浓姐儿也是,你姐姐给你带来好东西,你不喜欢就和姐姐说就是了干什么要打人?”
闻得生母的训斥沈宝浓气得直咬牙,忽然撇见水姨娘身旁一个14、5岁的丫鬟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的男童,眼睛一转似乎有了主意,身形一闪,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沈宝浓已经撞上那个丫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丫鬟差点没抱稳孩子,好在沈宝蜜和沈宝容还有另外几个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小男孩,这才让孩子没摔下来,小男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沈宝蜜见宝贝儿子没事了松了一口气,又见水姨娘还在责骂沈宝浓,而沈宝浓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事了,还瞪着沈宝蜜母子,沈宝蜜跺着脚步走上前反手捉住小妹子的衣襟,一抬手给了沈宝浓一个措手不及的巴掌。
水姨娘还未反应过来,只听沈宝蜜怒道:“敢害我儿子,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水姨娘急忙劝阻“蜜儿,你就饶了你妹妹吧啊!她还小不懂事。”
水姨娘说这话明显有些偏心,沈宝浓都七岁了她不会不知道一个一岁的孩子从14岁丫鬟身上摔下来会伤成什么样子。
沈宝蜜听了水姨娘为沈宝浓开脱的话有些心寒,年纪小就能害死她儿子么?他才一岁,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是要她儿子的命么。
沈宝容这时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十九妹都七岁了已经不小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娘也该管教管教她。”
水姨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沈宝浓嚣张的大喊:“管教我?我看该管教的是你们,爹娘都说我小,不管我干什么你们都要让着我。再说了我又没有错,凭什么管教我?”
见她如此嚣张跋扈,沈宝蜜让丫鬟们把儿子抱出去,自己准备收拾一下沈宝浓,而一边的沈宝容见形式不对赶紧跑去找二老爷来。
水姨娘又在一边拉架,奈何两姐妹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打死对方。
因水姨娘被禁足在院子里,二老爷不能进去,但是他也不想去玉台院,于是昨晚就在锦台苑冯姨娘的住处歇脚,直到今日女儿女婿回娘家,他才穿好衣物去正房接见女儿女婿。
此刻二老爷带着四五个女婿在二房的议事厅—书德院说话,二房的议事厅要绕过玉台院,穿过一个小亭子,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小院子,这里就是二房的议事厅书得院。
沈宝容带着几个丫鬟一路小跑去了书德院,路过玉台院时沈宝茹见她行色匆匆叫住她,问发生了何事。
沈宝容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沈宝茹,宝茹听完,眉头一皱说:“十九妹妹,也太不像话了,现在老爷和姐夫们都在书德院说话,你过去不大合适,不如让十一哥哥去找老爷。”
闻言,沈宝容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多谢五姐姐提醒”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大周朝男女大防虽不算严格,可是对于姐妹之夫婿也是要规避一二的
现在二老爷和女婿们都在书德院说话,大都是男子,沈宝容一个姑娘家这时跑去也不合礼节,倒不如找个兄弟去,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沈宝茹的胞兄沈祎伦,一来在三个同胞兄弟中独有这个兄长与沈宝容关系最好。
沈祎伦又是水姨娘所生的第二个儿子,家中排行十一,再加上水姨娘所生的次子沈祎丘对弟妹们也就一般,并且对于这些姐妹争端的小事也不大管,沈祎伦平日里对姐妹们多有照顾且也时常规劝生母水姨娘和妹妹沈宝浓少做出格事,沈宝浓虽不怕他却也不敢和他叫板。
沈宝容找到沈祎伦,把所有事情不偏不倚的说出来,只见沈祎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沈宝容一脸愁容,说道:“十一哥哥,你快去告诉爹爹吧!我怕娘拉不住三姐姐和十九妹”。
不一会儿,二老爷带着祎丘祎伦两兄弟从书德院绕过玉台院赶往翠玉阁,身后跟着一位面色阴沉的英俊男子,三人行色匆匆,这一幕刚好被在此散心的牛老姨娘和冒老姨娘撞见。
冒老姨娘酸里酸气的说“牛姐姐,昨个儿老太爷又去了杨姐姐屋里,虽说老太爷和杨姐姐两年没见了,多少会想一些,可牛姐姐跟着六老爷出去了好些年,老太爷也不说来看看姐姐,这几日老太太忙着给大太太照看姑娘们,老太爷被迫离开荣寿堂来了平安院,这些天除了来过我这里一次就只去杨姐姐哪儿”。
牛老姨娘知道冒氏是故意拿这话激怒她,好让她去和杨氏闹,这样她和杨氏吵吵闹闹,卫氏那里又忙着操心二老爷,这样老太爷就只能去她哪里找清净。
牛老姨娘才没这么傻乎乎的去给人当枪使,故而说道“妹妹,老太爷爱去哪个屋里歇息岂是你我能说嘴的,咱们这些妾室中就属杨妹妹生的最好,况她又是老太太抬的陪嫁,老太爷待她自然比咱们好些,再说老太爷和杨妹妹也两年没见了,老太爷去叙叙旧也没什么。”
说完牛老姨娘挑衅的看了一眼冒氏,冒氏被怼得哑口无言,甚至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忽然冒氏撇见二老爷等人匆匆赶往翠玉阁。
冒老姨娘阴阳怪气的说道:“瞧二老爷翁婿几个这么急着赶路,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牛老姨娘明白冒氏的话中意思,道:“指不定又是翠玉阁闹事了,搞不好是蜜姑娘又和浓姑娘吵嘴了,妹妹瞧,连蜜姑娘的夫婿都匆匆赶去”,看二老爷带着儿子女婿离去的方向正是翠玉阁,两位老姨娘很容易就猜到发生什么事。
冒氏拉着牛氏道:“牛姐姐,要不咱们瞧瞧去?”
“要去也行,咱们得拉着卫姐姐一起去岂不是更好”,牛氏和冒氏突然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平日这两位老姨娘就喜欢看热闹,这如今刚好碰上了岂有不看的道理。
这厢二老爷带人赶到了翠玉阁,只见两个女儿打得不可开交,水姨娘带着儿媳小水氏在劝了一个又劝另一个,奈何谁都不买账。
见此场景,二老爷怒气冲天,大喝一声:“你们快给我住手”。
姐妹俩见到二老爷带着兄弟们来了这才收手,二老爷气呼呼地坐下,水姨娘连忙给二老爷顺气。
二老爷的两个儿子和女婿立在一边,沈宝蜜见父亲和丈夫来了顿时觉得委屈,带着哭腔诉说沈宝浓的不是,一边哭还一边瞧丈夫的脸色,只见丈夫在听到儿子差点被撞下来时脸色更阴沉,沈宝蜜就更加用力的哭诉。
沈宝浓也不是吃素的,任由姐姐说她,所以沈宝浓便哭着向亲爹诉苦,本来她年纪比较小,二老爷平日里也偏疼她一些,连些重话也舍不得对沈宝浓说,如今见小女儿哭得这么伤心,二老爷心里疼得要命。
二老爷刚要开口替沈宝浓说话,话未出就被旁边的女婿打断了,女婿说道:“岳父,小妹今年也7岁了吧?寻常人家的七岁孩子也该懂事了,而我的儿子才刚过周岁,小妹不会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从高处摔下来会有事吧?”
这话问的二老爷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若是说沈宝浓还小不懂事,可女婿也说了她已经七岁,正常人这个年纪也该懂些事了,况且今日这事本就是小女儿不对,可他又不忍心罚小女儿,故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个儿子,希望两个儿子能为小女儿说话。
旁边小水氏也是才刚听说两个小姑子打架就立马赶了过来,大过年的出嫁的小姑子回到娘家就和未嫁的小姑子打架,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二房的脸面往哪搁?故小水氏也是在极力拦架。
方才小水氏已经站到丈夫沈祎丘身边,如今瞧见公爹希望丈夫能为沈宝浓说话的表情,小水氏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眼神示意丈夫不要为沈宝浓说话。
沈祎丘也正是这样打算的,他也不想为小妹说话,因为今天这事本就是沈宝浓的不对,若是不罚她难以向妹夫交代。因为妹夫的父亲乃是他的顶头上司。
沈宝蜜嫁的是京城六品直通郎穆大人的第四子,如今沈祎丘正是在穆大人的手底下做事,沈祎丘害怕今日之事若是不给沈宝浓一个教训,可能会连累他,以后他要想在政绩上有所成就还需要靠妹妹的公爹穆大人多多提携。
小水氏也正是深知其中的道理才不允许丈夫为沈宝浓说话,沈宝蜜夫妻两见二老爷如此包庇沈宝浓心中不快,正要说话时沈祎丘眼神示意他们不用说,这事儿他会处理。
果然,沈祎丘直接无视亲爹二老爷恳求的眼神,说道:“爹,妹夫说的是啊!如今小妹都七岁了,也该懂事儿了,儿子向她这么大的时候都独自去书院上学了,小妹现在别说自个上学就是在家中还是这么任性嚣张,做事横冲直撞的。听说前几日还和大伯家的丽妹妹打架,小妹这性格若是不收敛些怕以后嫁到别人家去会吃亏的”。
二老爷听儿子的话里意思是不愿意帮小女儿说话,甚至还要求罚小女儿,一旁的水氏也急眼了,忙想给女儿说情却被儿媳小水氏拉到旁边,婆媳两小声嘀咕了几句,水姨娘也就不再说话了。
“你儿子说得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卫老姨娘颤巍巍的走进翠玉阁,身后还跟着牛冒两位老姨娘。
水姨娘见卫老姨娘来了急忙迎上去作势要扶老姨娘,卫老姨娘直接无视她的殷勤,弄得水姨娘尴尬了好一会儿。
二老爷让人搬来椅子给三位老姨娘坐下,二老爷心里纳罕,姨娘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传到乐氏哪里?况且牛氏和冒氏这两位老姨娘怎么也跟着姨娘来了?这两位莫不是来看二房笑话的,若真是如此,姨娘也太不知事了,自己房里的事儿怎么好跟别的姨娘说!
卫老姨娘看着二老爷的脸,严肃的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二老爷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问道:“姨娘怎么来了?”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母,卫老姨娘到底还是二老爷的亲娘,二老爷心里那点小心思被卫老姨娘看穿,“哼!若不是两位老姨娘刚好瞧见你带着儿子女婿匆匆赶来翠玉阁,我也不知道你这里又闹事。”
二老爷这才明白原来是牛冒两位老姨娘刚好瞧见他带人过来才跑去叫来自己的亲娘。
“我问你,这事你又打算怎么处理?”卫老姨娘又问。
二老爷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这我也…”,卫老姨娘心里直叹气,这个儿子太糊涂。
牛冒两位老姨娘相视一笑,似乎在说“瞧,二老爷这么糊涂。”
沈宝浓见亲爹不忍心罚她,悄悄用得意的眼神瞟了一眼沈宝蜜,沈宝蜜气得不行当场要发作,丈夫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沈宝蜜才忍住气没有发作。
沈祎达瞧着二老爷迟迟狠不下心,走上前俯身说道:
“爹,当年三妹妹在家中如何娇宠也没有像十九妹这样横的,现在三妹妹嫁入夫家,妹夫一家子没一个说妹妹不好的,反倒还说三妹妹贤良淑德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内能协助丈夫管理家宅,外能应酬自如是个难得的好妻子。再说妹夫如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像妹夫这个年纪能中举的人不多,将来妹夫的前途无量啊!说不定儿子将来还得靠妹夫提携。”
沈祎丘这几话看似在夸自己的妹妹妹夫,可实际上是在提醒二老爷,沈宝蜜的夫家显赫,自己的儿子都还在妹妹的公爹手下做事。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二老爷禁儿子一说才想起来儿子将来还要靠女婿一家提携,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女儿有些不忍心,想起儿子的前程,二老爷还是狠下了心肠。
“那就罚浓儿在此跪半个时辰,抄五遍女戒”。
沈宝浓一听,吓得哇哇大哭,求饶道:“爹,女儿知道错了,放过女儿吧!”
二老爷不忍心看最疼爱的小女儿哭闹别过头去,沈宝浓又去求水姨娘,水姨娘为了儿子也只能狠心了,沈宝蜜夫妻两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卫老姨娘也不再多问,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位老姨娘离去了。
后来牛冒两位老姨娘回去被这件事和孙子孙女们说,然后她们的孙子孙女又把这件事传到别处去说,最后传到沈宝芙姐妹耳朵里。
珍芙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在老太太身边的沈宝琳同学自然也知道二老爷罚爱女的故事。
老太太对这件事只说了一句“二老爷总算干了件明白事儿,只是我们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不好到外头说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沈宝琳十分赞同老太太的前半句话,她来了这些天总算知道二老爷干了一件明白事。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府里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