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似乎是一个神奇的领域,总会有人试图通过梦境里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光怪陆离又合情合理的世界。
一个简单的构想就是人无法想象出超过自己认知的东西,因此无论多么怪异的梦境,要么与现实经历藕断丝连,要么便是看到的文艺作品中直击心灵的意难平。
对此你总是嗤笑着,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人不屑一顾。
你是理智世界的游吟诗人,是浪漫主义中的冷漠看客,是赛博框架里的原始之花,是花前月下的对酒独酌。
唯心世界的唯物主义者,唯物世界的唯心主义者。
恪守中庸之道,你也绝不甘心就此平庸,就算为了一根稻秆之微,也要慷慨力争,但是你的生活并不算如意。怎么说呢,你在家里是一个合格的乖孩子,却不是讨喜的孩子,你的表弟表妹们和长辈插科打诨,你只能端坐在一旁,当个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学校里,虽然自由度高了很多,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时常会暗自神伤,总有人谈笑间就能碾压你。你和室友关系一般,孤岛一样的存在,手机里好友不少,但都是尸体——你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来找他/她聊天呢?
算了算了,想必你们并不想看我老生常谈的牢骚和不得志,但是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又是阴雨天,适合睡觉,而你一觉醒来是七点四十七,教学楼在五百米外,而你要去的教室是四楼,而室友还在均匀打鼾。
“卧槽,赶紧起来,早八迟到了!”
鼾声戛然而止,然后是各种矫健地翻身下床,衣㴶翻飞,顷刻之间,拔腿狂奔,早饭已经是不考虑了,你们担心的只是能不能按时签到,而在线代老师富有激情,抑扬顿挫地从“经过行变换和列变换后,这就是一个最简阶梯矩阵”到“矩阵的秩概念不要混淆,是‘最多’而不是‘最少’。。。好像不对?”,你向周围望去,很好,都低下了脑袋,一点一点,给老师和他高深的线代知识磕头。
你原本还有点犯困不好意思睡,现在也心安理得地趴在桌子上准备和周公谈话。
这时候一位同学,大概在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二排,你的左前方,他突然大声笑起来,在昏昏沉沉的氛围里有些许的诡异,然后猛地把手机一甩,正中第二排卷狗的脑袋。
小闹剧并没有带来什么动荡,事实上他的动作甚至没有乱醒其他酣睡的人。
你确实是清醒了一瞬,但是随即跌入梦乡。
对,这是动摇你观点的开始。
你一闭上眼睛,就感到了灼烧感,眼前是一片跳跃的火焰,像极了浮世绘里被刻意夸大的产物,闪着莹蓝的幽光,混着宝石的色泽,却还是橙红的底色。地狱的鬼火,你这般想象着,却猛然想起这里是梦境,是线代课,老师甚至还在讲空间向量——似乎火焰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有人似乎在里面向你大笑。
说实话虽然你有点社恐,但是触发社恐的条件是两人以上,因此在这里你并不在意对面的人像羞辱像玩闹的笑声。
“送你一朵花好不好?”
对面的声音说道。
于是你穿过火焰,想去探索一下自己的梦境,却被身边的室友推醒。
“下课了,赶到下节课的教室再睡吧。”
你有点懵,睡眼惺忪,但是还是强撑着和室友吃瓜。
“那个丢手机的同学呢?”
“你睡蒙了还是起猛了?怎么净梦着这种光怪陆离的东西。你上次梦到高数老师跳恰恰舞还说她腿毛多来着······”
算了算了,可能又是一场梦吧。
你这样想着,去门口拿自己的自动折叠伞。这是室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伞面是大和绘样式的猫趴在雪山上,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樱花。在看完芥川龙之介的《地狱变》中,你总觉得这个画风有点像那个诡异画家笔下的怪异屏风,撑起伞像是在人间支撑起一片地狱。
旁边在你的梦里发癫的同学抄起一把手动的九骨折叠伞,伞面的石榴十分鲜艳,和穿一身黑又皮肤暗淡的他并不算很搭,大概是他姐姐淘汰的货色。
说实话你回想起那短的离谱又十分怪异的梦,还是有点接受不良。
(划掉)睡完(划掉)熬完一上午的大理课,你和室友结伴回宿舍,在上课摸鱼的瞬间你们已经点好了外卖,在人头攒动的台阶上找写着ty先生的外卖盒。你时常会想,如果你不小心踩歪了,从台阶上滚下去,不甚聪明的脑袋磕在台阶上,是不是会和眼前一切算不上烦恼的烦恼,钝刀子割肉,放纵与愧疚的漩涡说再见呢?
谁知道呢,你耸耸肩,这个平白无故的动作在没有任何语境的情况下显得莫名其妙。
门口的肥猫周边挤满了人,有人用一次性筷子夹起外卖盒里的鸭肉喂给他。
奇妙的待遇。
你有些羡慕,慢悠悠地爬上宿舍六楼,看到室友已经打开了小绿书,知道她这一顿定然不错。另一个室友则从驿站领回来一束花。
“你的花瓶借我用一下呗。”
她说着,接了一盆水放在洗手池下醒花,那束青绿的花粘着晶莹的水珠,像是美人落泪,娇羞不已。
你递过去一个高颈水晶花瓶,也不知道当初你买着东西是为了什么。
完美而摆烂的一天,你渐渐忘记了那场梦,爬上床,惬意地翻个身,你依旧是那个逍遥自在不知死活的肥肥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