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

入夜。

云隐山的家里只有他们二人在，山间无岁月，今夜的月色又格外的好。云禾照旧给李莲花裹得严严实实地，带他去房顶上赏月。

云禾自小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说是美景没有美酒作配略显遗憾，忙飞下去搜他爹珍藏了几十年的酒。

李莲花对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华如水，他抬头看着圆月，思绪万千，有些话，不能与云禾摊开了说，她看似平常，但藏着数不清的心思，只能徐徐图之。

李莲花等着云禾，她还没回来前心里很平静。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人未至就听出她欢快的动静。李莲花心中一紧，竟然有些不敢转过身来面对云禾。

云禾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失而复得已是至幸，只想着时间过得缓些，这夜色再长些才好。一眨眼轻快地蹦到了他面前，提着两坛子酒，上面还有些许湿润的泥土。

“这又是上哪儿去把师父他老人家埋的好酒给挖出来了？”

漆木山此生就好武学和酒，每次下山一趟都要买些好酒回来埋上，遇上高兴的事就挖两坛出来庆祝。十年了，他很久没喝过师父的酒了。

云禾在他身边坐下，当着他的面开了一坛，仰头灌了一大口，被呛得一口喷了出来。

李莲花忙拍拍她的背：“喝这么急做什么，你大小就酒量差，还老学我偷师父酒喝。”

云禾把坛子递给他，李莲花接过喝了一口。云禾笑道：“那不是你们每次都说阿爹的酒如何如何鲜美，我听了自然好奇。可是每每尝一次都觉得是一个味道，又辣又涩。”

云禾打开另一坛，一口下去，整个腹腔都暖了起来，这次却没有半点不适。

“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李莲花问。

云禾想了想，摇摇头：“以前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喝酒，后来明白了，或辛辣，或苦涩，或浓烈，不同的人总能尝出不同的味道来。像我现在，这一口下去，就觉着回味甘甜。”

她转头看着李莲花笑得毫无阴霾，眼睛里凝着眷恋和依赖。

李莲花喃喃道：“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喝酒多是效仿师父，觉得一代大侠就应该是左手拿酒，右手执剑，方才名副其实。”

“还不止呢”，云禾直起身打趣他，“我听闻有些人还非锦衣不穿，好酒不饮，一手酒壶一手佩剑，下雨都不撑伞，索性用内力震开雨水，在雨夜中也畅行无阻呢。”

李莲花一口酒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行了行了，我这些少不更事时的张扬事你们怎么比我记得还清楚，快别说了，这屋顶可没地缝让我钻进去的。”

云禾笑得花枝乱颤，继续说：“我偏要说，我还听说了，你出门游历见人院中的梅花开得好，想摘来送给四顾门的姑娘们，但主人家不愿，你便拉着人家比试，打赢了强摘了去，是也不是？哈哈哈哈。”

李莲花哑口无言，真恨不得回到十年前一巴掌拍死那个花枝招展的自己，也不用十年后死了都还被人拿出来反复鞭策。

云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尤其见他有些脸红更是心情大好。

“师兄，你说说你整日里就知道练功习武，这哄女孩子的把戏倒是一套一套的，怎么未曾见你这般哄过我。”说到最后，云禾都没察觉到自己话里多了几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