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一心念着李莲花的病,一口气儿都没喘就爬上山,一来就见着满地狼藉以及突然出现的云禾。
“你!何云?你敢掘我师父的坟!”
说着便拔剑冲了过来。
云禾瞪了李莲花一眼,后者撇过视线挠了挠脸颊,很是心虚。
云禾足尖一点轻而易举躲过,绕到方多病背后,剑鞘往他肩胛骨上一点就将人定在了原地。
“你个无耻小人,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你今日掘我师父坟让他泉下不得安宁,我方多病发誓一定要让你跪在他坟前忏悔。”
李莲花忙过去捂住他的嘴:“诶方小宝,你给我闭嘴,这位是你师父李相夷的好友,他也寻了李相夷多年,只是不愿相信李相夷埋在这儿,这不,可不就是座衣冠冢。”
方多病往墓里看去,果真不见棺材。
惊喜道:“那这么说,我师父果然没死!”
“咳咳”,李莲花猝不及防呛到了,“总之,这位是友非敌。”
他愣了一瞬,又怀疑道:“他说是就是啊,怎么证明?”
“哼,何须证明,你们一个愣头青,一个病弱神棍,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云禾还没消气,睨着李莲花刻薄道。
“你!”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惹了小师妹生气,还是跟以前一样难哄。只是方多病这臭小子,不太好忽悠了啊。
“既然都是误会,那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何兄,劳你给他解开,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
云禾抱着剑,置若罔闻。李莲花尴尬笑笑凑了过去,压着声音道:“帮个忙啦师妹,算我求你。”
云禾一挑眉:“这是你求我的。”
李莲花一咬牙:“当然,何兄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天色已晚,见云禾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他又凑过去:“何兄,若不嫌弃,不如去我的莲花楼落个脚?”
莲花楼。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内里漆黑一片,只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云禾掏出火折子,环视一圈终于找到了灯。
房间一下就灌满了光,随之而来的是李相夷十年的点滴生活。
唯一不变的,是师兄永远爱干净整洁的习惯,他的衣服从来都叠得整整齐齐,从前是锦绣丝绸,现在不过是素衫青衣……
莲花楼虽小,但生活所需一应俱全。李莲花为了防止方多病嘴贱惹被打,连哄带骗拉了他一道去厨房做饭。
方多病一边摘菜,嘴里嘀嘀咕咕道:“哼,本少爷连我爹娘都没洗手做过羹汤,现在居然给他做饭。”
李莲花把最后一道菜盛出来,两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
“嘀嘀咕咕什么呢,我告诉你方小宝,江湖险恶,好好改改你那大少爷脾气,不然惹到不得了的人了我可是救不了你的哟。”
方多病不服气地说:“本少爷用得着你救,你又不会武功,每次都是我救的你好吧。”
“是是是,方大少爷,赶紧的把菜都端出来,我去叫她吃饭。”
李莲花寻了一圈没见人,见自己房间的门掩着,猜她应该在里面,作势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又敲了敲,门却自己开了。
“云……”
云禾褪了易容,坐在小案上,单手支着头正闭眼小憩。李莲花忙关上了门,要是方多病看见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忽悠他。
走近了,李莲花才发现云禾睡梦中也蹙着眉,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一副睡得不安稳的模样,她另一只手还放在案前自己叠好的衣服上。
“唉。”
李莲花小心地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将她打横抱起,又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见她眉头舒展开来。
李莲花轻声笑了一下,其实云禾的容貌与记忆里相差挺大,见惯了她眉开眼笑,嬉笑怒骂的少女之态,再见她疾言厉色,眉目间自带凌厉的模样,这才惊觉,十年已是物是人非。
想到方多病还在外面,正准备起身离开时,袖子却被云禾抓住了。
“师兄”,她梦呓道。
李莲花一怔,侧头看去,云禾英气的眉又紧紧皱了起来。
“我在。”他坐回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衣袖上的力道便缓缓松了下来。
云禾无意识地扭了扭头,侧着脸颊贴上了李莲花的掌心,触及到不同于自己的体温,云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爹,师兄骗我。”
李莲花听清了她的话,凝视着她的睡颜,托着她的脸,眸色柔和。
“对不起,如果早知道,师兄绝不愿意骗你。这样,明天师父下山回来带的饴糖,师兄的那份都赔给你,小云儿就原谅师兄这一次,好不好?”
掌心传来湿意,云禾贴着他的手,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直汇入他的掌心里。
两枚一分为二的同心佩静静地躺在手上,李莲花想了想,把属于云禾的那块系到了她的腰间。
另一块,他想了想,收了回去。
人之将死,总要把所欠的尽力还了才好。
作者说:这里花花只是想尽力阻止云禾走到那一步(了无和花花夜谈过,所以知道云禾正在走一条不归路),既然事情因他而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来劝她。但是云禾怎么可能轻易放他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