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莲花跟着了无进了禅房,一边打量着十年未变的装潢布置,一般闲问道。
“方才山门口那位公子,看那通身的气派,来头不小啊。和尚,看来你这普渡寺香火还挺旺哈。”
了无一噎,白眼一翻,招呼他坐下:“老衲可不像李施主,有眼无珠,这寺里香火自然就旺了。”
“诶和尚你怎么骂人呢?我招你惹你了。”
了无一手顺着胡子,斜着眼睛笑着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李莲花一挥袖子没好气道:“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云禾自顾自在寺里逛着,走到那株巨大的菩提树下停住了脚步。
“云施主?”小沙弥停住问她。
云禾朝他作揖:“小师傅,我独自逛逛便是,我年年都来,对这里挺熟悉的,小师傅就不必陪我了。”
“可是……可是……”
小沙弥支支吾吾仿佛很是为难的样子,云禾粲然一笑。
“怎么了,小师傅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没有!”小沙弥连连摆手,无奈走了。
云禾心下暗自觉得有些奇怪,又摇摇头自言自语。
“真真是在宫里勾心斗角久了,见人先生三分疑心。”
眼前的菩提是云禾任国师后千金从他处寻来的,她想着天下之大,李相夷若是魂魄无可依,便到这儿来,待她寻到更多李相夷的旧物作引,说不定他真能来此青灯古佛中,也免他再颠沛流离。
“相思相夷两无言,独自凭栏望断魂。”
“云施主,老衲迟了,别来无恙啊。”
云禾回过神,了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全然不似皇城中那副谪仙模样:“喂和尚,叫你声方丈你还给我拿起乔来了。怎么,听说今日有比我还重要的旧友,不给我引见引见?”
了无坦然道:“不急在此时,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
云禾斜睨他一眼:“切,谁稀罕似的,一天天的神神叨叨。”
了无满脸的笑僵在了嘴角。
走了几步发现背后没动静,云禾回过头见他还定在原地,越发觉得了无老糊涂了。
“走啊和尚,别误了时辰。”
“唉”,了无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天定良缘还是孽缘哦。”
李相夷死了十年了,在茫茫东海上,尸骨无存。云禾也曾疯魔一般去寻过他,但除了在一个边远海镇找到的这枚四顾门门主令牌之外一无所获。
“云施主,老衲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云禾眼也没抬,兀自抄着经:“别整这些虚的,有话就说。”
了无:“十年了,斯人已逝,施主缘何这般作茧自缚呢?”
云禾握笔的手一顿,一颗豆大的墨珠滴到宣纸上,炸开一朵墨梅。
“你年年都问这个问题,都不腻烦的吗?还是那句话,我亦不知。”
见她神色变化,了无心下惭愧,默念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受人之托,何况李相夷确实已逝,算不得诳语。
“那云施主自己呢?何曾为自己思量一二呢。”
云禾噗呲一笑:“我怎么了,和尚,我位及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想再进一步......不过如今四海平定,朝野安稳,也不负年少之志了。”
旋即,她又说:“总不能,所有好事都叫漆云禾得了吧。”
最后一句她说得小声,了无还是听到了。
“云施主,姓名容颜,受之父母,你摒弃一切入朝堂为天下百姓筹谋,是无上的功德,但老衲送施主一句箴言,过犹不及。忘施主能活得如愿些,切莫为心魔所累。”
云禾不愿伤怀,故作轻松姿态,上前一把揪住了无的胡子。
“诶和尚,你今天说这些话实在可疑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想乱点鸳鸯谱了。让我猜猜,莫不是你今天见的那个忘年交吧,想给我俩撮合,是也不是?”
说着,云禾手上一用劲儿,直疼得了无低声赔礼。
“施主松手,是老衲失礼了,且饶我这一次。况且老衲此言非是这般。”
云禾松了手,示意他说。
“这百川院要召开赏剑大会的事,施主已然知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