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鲜血四溅,雪白的墙壁被染上了刺眼的星星点点,楚野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破碎的尸体。
他刚刚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
“阿珂……我真的好爱你……”
“阿珂……我好恨你啊……”
尸体还有残存的余温,楚野将头埋了上去,感受最后一丝温暖。
他有些惋惜,自己再也听不到徐珂的心跳声了。
那儿现在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再抬头时,已经过了很久。
楚野起身,沾血的长发剐蹭过脸颊,留下几道细细的血痕。
坐起来的楚野依旧呆呆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尸体。
一直盯着,一动不动。
沉默中大脑也停止思考,他不想处理徐珂的尸体,他只想和徐珂一直待在一起。
哪怕面前的只是七零八碎的尸块。
这儿还有他的味道。
楚野嗅了嗅面前的空气,浓浓的血腥味贯穿鼻腔,他没有半分嫌弃,甚至还有些贪婪地呼吸着。
是他,这是他是味道。
黄昏将至,给周围镀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金色。
楚野终于起身,将残肢断臂整理好,然后朝浴室走去。
水汽弥漫着,他的身体在温热的流水中站立着,仿佛一摊行尸走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一秒满足感还能充斥全身,下一秒却立马感觉身体里某个地方空荡荡的。
“阿珂的衣服……”
他也不擦拭身体,直接就将徐珂穿过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轻飘飘的无袖背心贴在身上,在这个隆冬显得有些突兀。
大街上的人纷纷回头朝这个怪胎张望。
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小姑娘,毕竟楚野的颜值确实是铁打的,三庭五眼标致地甚至有些雌雄莫辨。
更何况,他手里还高调地搬了一个接近两米大小的长方形快递盒。
将东西搬上车后,他驾驶着徐珂最爱的车扬长而去。
“小野,你开车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不知何时,徐珂坐在副驾驶歪头朝楚野微笑。
“我帅啊?那我以后只开车给哥哥看好不好。”
更年轻的楚野在后视镜上倒影着。
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驾驶位上的楚野面无表情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车速飙升。
最终的地点是一处荒山野岭,夜晚的光线不是很足,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杂草丛生间,有一座很大的房子。
楚野将一切安顿好,虽然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但依旧不打紧,将其破碎的地方仔细缝和好,密封在福尔马林里就好。
“阿珂,回家了,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吧。”
楚野的额头隔着玻璃与徐珂紧贴。
如果能再次触摸,他的体温或许也会像这罐溶液一样冰冷吧。
“阿珂别害怕,我们回家了。”
…………
鸟鸣在荒郊显得如此空灵,唤醒楚野的是窗外扑棱的翅膀。
掀开被子,浑身的腥味浓郁刺鼻,他疑惑自己这是去杀人了还是去宰猪了,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臭?
浴室里,挂着的衣服滴着水,嘀嗒作响。
这并不是自己的穿衣风格?虽然看上去似乎还不错,但自己平常几乎不会踏出自己卫衣的舒适圈,去尝试这种炫酷的无袖背心。
单纯至极的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大概自己昨晚又喝醉了吧。
起床时似乎过于猛了,导致他洗澡后还是感觉头有些疼。
柜子里的药还剩最后半瓶,不过没事,过段时间会有人添上的。
苦涩的药丸顺着干裂的嗓子滑下,让楚野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虽然这一切看上去都大不对劲,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充满戏剧性的生活。
莫名其妙地多出几件衣服,莫名其妙地洗了个澡,莫名其妙地浑身发臭,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汗……
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十几年来,他早就习以为常。
正常现象吧,不影响。
他时常如此想。
可偏偏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控制。
最近的怪事变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他唯一一个朋友——江淮,也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但从小对外界的恐惧使他拒绝踏出家门半步,更别说去医院了,他甚至连网都不经常上。
毕竟他认为自己就是个自我封闭的神经病。
窗户上传来鸟雀用喙啄玻璃是声音。
“哒哒哒”
“哒哒哒”
一声接着一声,
一遍接着一遍。
好吵……
好烦……
平静的他突然猛地抓起药瓶,砸向了那块年久失修的玻璃。
半瓶药的重量、巧合的角度,“哗”的一声,玻璃应声落地。
“……”
楚野两眼发愣地看着惊慌飞走的鸟儿,转而又后悔地看向满地的玻璃碎渣。
“哒哒哒。”
“喂,江淮。”
“又怎么了,小少爷。”
“玻璃碎了。”
楚野用手机打向了最近联系人。
“坏了修呗!去市场上再买一块,或者快递一块!不过快递可能会有些久,我的好兄弟你耐寒吗?!”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混杂着很多楚野听不来的BGM,是那种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灯红酒绿的地方。
“你能不能……”
“么么,美女你等下啊……好兄弟你好好听听这儿的声音,哥哥我忙呢,没时间帮你,你就突破一下自己的舒适圈,去市场上转一圈看看奥,一直圈儿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
江淮似乎找了个稍较安静点的地方,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语气里连哄带骗地叫楚野自己行动。
“我不敢……”
楚野理所应当地回应。
“楚野,你这么些年也不出去,每次都是我给你带点外面的消息,你再这样真的要成野人了!”
“江哥哥~好了没啊~”
远处传来一声娇嫩的女声。
“诶马上!小楚啊,听哥一句劝,要是今晚不想挨冻的话,就去市场上转转嗷,哥哥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嘟嘟嘟——”
电话那头敷衍的回答落在楚野的耳里,他承认自己是有些难过的。
但这种细微的情绪马上就被即将要出门的恐惧感所包围。
今天真的要出门了吗?
可是我需要去市场上挑一块玻璃。
我讨厌别人进家里……
我不要安装工人来装玻璃!
…………
几个念头在脑海中拉扯,最终,他还是选择出去看看。
一是楚野不想就着大寒天的冷风入睡,二是正好借此机会突破一下自己的界限。
于是那件对楚野来说,常年挂在壁橱里的羽绒服,终于派上了用场。
…………
寒风依旧刺骨,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谁都不想在这种鬼天气里多暴露一秒。
走在路上,楚野很不习惯地低下头,他在这几年间,除了江淮,他谁都没见过,也谁都不想见。
凭借幼年时出色的打酱油经验,成功地摸索到了建材市场的门口。
令楚野意外的是,里面基本没什么人,挺冷清的。
大概都回家过年了吧。
真好,能和家人团聚。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逛着逛着,楚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款玻璃。
“那个……额……”
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算了,直接拿了付钱吧。
他只身举起那块玻璃,朝收银台走去。
大片的玻璃玩儿似的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一点重量。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整天在家什么也不干,居然还会有肌肉。
回家的路上风似乎比之前大了很多,经常把楚野头上的衣服帽吹掉。
掉的次数多了,他也不想管了,任凭风吹在自己脸上,把白嫩的皮肤吹得通红。
“汪!汪!汪!”
狗吠声从身后传来,楚野吓了一跳,他没有接触过动物,低着头戒备地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脚步想要尽快远离。
“咻~小哥!等下!”
牵着狗的男人吹了声口哨,高声喊住楚野。
楚野的脚步顿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颤抖着,等待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背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眼前被一片黑笼罩。
“小哥,我叫韩严,交个朋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