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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新秩序的诞生(1)

裂变之国:新兴的美利坚

2040年6月27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卡斯特罗街102号。

这不过是一家平平无奇的便利店——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内部构造上来看都是如此,然而,店面里却十分冷清幽静,甚至给人一种死寂之感,这于此时正处于暴乱之中的热闹大街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没有人去多关注它一眼。

乔瓦尼·巴蒂斯塔(Giovanni Battista)正坐在售货台前,细心擦拭着一个显得有些老旧的中国瓷器——这是几十年前由他父亲添置在这家店里的“老古董”,如今,它几乎成了这家店面唯一的装饰物,在经过简单的擦拭之后,却仍然显得焕然一新,这令巴蒂斯塔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叹:“质量真好,不愧是中国制造。”,在现在的美国,昔日“万国禁”的中国制造产品,早已经成了民众的抢手货。巴蒂斯塔是这家冷清店面唯一的售货员,却也是这里唯一管事的老板,但这并不意味着此时的店中只有他一个人。

“嘿!卡文!去拿拖把,把地拖一下!”巴蒂斯塔对着一旁的黑皮肤男孩大喊道。这位名叫卡文·门萨(Kalvin Mensah)的非裔美国男孩便是便利店中除巴蒂斯塔外的唯一店员,同时也是巴蒂斯塔的儿子,但却并非亲生儿子——显然,巴蒂斯塔并非一个非裔美国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祖上来自罗马的美国移民,自己的父亲甚至还跟自己吹嘘过,他们家里曾经还是一个意大利贵族!

每当巴蒂斯塔想起曾经领养卡文·门萨的事时,总会无缘无故地笑一笑,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总会一反既往的柔情似水,熟悉他的人几乎都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笑容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或许也只有最了解他的卡文·门萨能够对此心领神会——在五年前,当年仅23岁,正值青春的巴蒂斯塔在路过残破的小巷,且第一次注意到墙角处那向他投来的可怜巴巴的目光时,便下定决心要将这仅仅十岁大,就被到非洲远走高飞的父母所遗弃的悲苦男孩,而巴蒂斯塔也对那难忘的一刻无比怀念。

在这五年的艰苦时光中,巴蒂斯塔曾经仅有的唯一监护人——他的父亲在他悲哀的目光下离开了这吃人的昏暗世界,然而身旁的这名非裔美国男孩却一直陪伴着他,不论他是哭还是笑,成功还是失败,春光满面还是失魂落魄。在这最艰苦的一段岁月中,卡文几乎成了巴蒂斯塔在心灵上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就在此时,外边动荡无比的暴乱似乎是嫌这家店面太过于冷清和寂静,也开始肆无忌惮地闯入这家命运连同它的主人一般不幸的便利店中。一名身穿黑色便衣的中年男子猛地撞破玻璃门,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莽撞地冲了进来。

可是即便此时的局势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危急且不可控,巴蒂斯塔的眼皮也丝毫没有跳动哪怕一下,对于这种突发情况,他早已熟悉无比——很显然,大概是从21世纪开始,零元购在美国就完全成为了一种家常便饭的常态,不过目前的状况早已与以前有了许多不同——在巴蒂斯塔父亲的那个年代,零元购的主要群体是黑人,他们的手段粗暴无比,巴蒂斯塔自己在小时候就亲眼见证过好几次。而到了他自己接手店面时,代之而来的却成了全国人口占比瞬间飙升到首位的白人,其中甚至不乏有自己的意大利同胞!他们的手段则显得要“文明”许多,然而在巴蒂斯塔看来,这二者在本质上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的确如此。

“矿泉水75美分一瓶,可乐50美分一瓶,已经给您打过折了。但如果您想抢的话,请先慎重考虑。”巴蒂斯塔淡淡的说道。

说着,巴蒂斯塔立即拉开抽屉,然而,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枪把时,眉心处便顿时传来了一阵金属特有的凉嗖嗖的感觉——巴蒂斯塔已经能够确定的是,入侵者的枪口已经顶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把枪丢到地上去。”入侵者的口气冰冷刺骨,让巴蒂斯塔感到不寒而栗。

被逼无奈的巴蒂斯塔只好对他唯命是从。几乎就是在面前的这个陌生人说完的下一秒,左手边配合着举了起来,刚摸着枪的右手也立即将枪“啪”的一声甩到地上。不过即使是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命运似乎仍然同这个黑暗的社会一般待他不公,哪怕巴蒂斯塔几乎是完全对着自己的脚尖处将枪用力扔去,那唯一能用来防身的武器便滑得远远的,好似曾经那早早就离自己而去的幸福一样,危险也在同一时刻降临。

那把遥不可及的希望“砰”地一声撞到墙边,紧接着又弹了出去,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它便完美的滑落到了入侵者的脚下。入侵者用脚尖轻轻勾起那把美国民众用了将近300年的危险物品,并将其踢到了半空中,空着的左手将其完美接住。

入侵者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在将这把手枪塞进口袋的同时,用顺手掏出了一张五美金的钞票,轻轻放在满是划痕的桌子上,说道:“先来两瓶矿泉水吧。还有,您现在不必担心自己的私有财产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我们是有纪律的,绝不会白拿普通民众的一针一线,不过这张钞票估计不久后就用不了了,到时候您可以去银行兑换。至于您的这把枪嘛……我就先替“他们”没收了,不久之后,它就会成为违禁品。哦,我指的是,禁枪令估计马上就要下来了。”与刚才的冷漠凶悍不同的是,此时的入侵者语气柔和,从方方面面看上去都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听着如此荒诞不经的事实,巴蒂斯塔当然不能完全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的一词一句,或者说,应该是根本就没有尝试去相信。在这段时间里,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位入侵者的外貌,总结出了这些特点——肤色相比于大多数白人要略深一些,有着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头发,兴许是自己的意大利同胞。

“想必您同我一样是一个意大利人吧,看在我们是同乡的面子上,您能不能……”巴蒂斯塔装作十分恭敬的说道,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这却遭到了入侵者的无情打断。

“首先要纠正一点的是,我的祖先是来自西班牙人民阵线的革命者,而我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巴塞罗那人。另外,如果您是想请我现在就走的话,那么我倒觉得这样做大可不必——外面的动乱即将结束,而我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果然,没过几分钟,外面的枪声便渐渐停下来了。

“瞧,我说的没错吧?哦,我现在得走了。还有,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电话号码是……”在得意洋洋的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将300美金轻轻放到售货台上——很显然,这是赔偿那道他自己撞坏的玻璃门和提前没收的手枪的钱。紧接着,他便扬长而去。

“新的种子总会发芽的,这个国家也一样,对吧?”在临走前,他又问了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巴蒂斯塔早已怔住了,仿佛一个植物人一般一动不动。他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售货台,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凝视着售货台上那已经破了两个大洞的固定电话,卡文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终于,巴蒂斯塔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立即伸手拿起电话,在那一刻,他的眼神仿佛一个英雄一般无比坚定。

“您好,是招兵办事处吗?我叫乔瓦尼·巴蒂斯塔,我要报名参军。”

他决定了,即使他不能做一个播下新种子的人,也要成为一名迟来的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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