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前夕

两人对视一眼，千允默很识相的放开了他，再一次给他整理了一下衣物，才对门外喊道。

千允默进！

门推开，赵云南走进来看见千允默和城月在一块，一路上脑子里的天人交战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看他僵在门口一动不动，千允默就笑道。

千允默觉得我命大是不是？

赵云南怀疑过，但没想到你会藏这么久。

城月什么事？

赵云南走进来，不知为何刚踏进门，脊背就有些凉。他摸了摸后脖子，走到席垫上坐下。

赵云南师叔出关了，白师姐今天早上临行前让我找您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黎松闭关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这么快就出关了，怎么会？

不过他也能想到，那小子也是个急性子，这么就过去了，估计早就忍得不耐烦了。

城月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赶去边境，传信让黎小子找我们汇合。

赵云南我们要去救师尊吗？

城月对，快去吧。

千允默看见赵云南眼睛都亮了，站起来又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房间，有些忍俊不禁。

千允默暮云仙尊这半辈子，只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了，除了苍岚那么个离经叛道的逆贼，其他还养的挺乖顺。

城月我曾经无数次教育过他，为人师不可太过于和善，不听，如今吃尽苦头……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听着他的话，千允默突然想起来了青棠神君。青棠也是个温文儒雅，待人十分和善的人，他见这个人第一面时，就觉得他很与众不同。后来，青棠病故，自己的小叔叔也陪他永世埋葬于地下。从那之后他就看见父亲的鬓角多了一缕白发。

每逢他们的祭日，父亲都会提前写一封信送给玄清门，那一日玄清门的结界就会打开，父亲会带着他上山去祭拜小叔叔。那时他对千允默说了很多话，在当时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以为父亲还在在怪小叔叔行事太过鲁莽，怪他就这么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后来懂事一点了，他才知道，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祝愿他们二人的。在千允默的印象中，小叔叔是个非常安静沉默的人，因为天生不能言语，很少与人交流。他一个人即便我行我素，但他应该也很希望会有一个人真正理解他，不离不弃的陪着他吧。那个时候的青棠于他而言，就像是黑暗被撕开一条裂缝，透出来的一束救赎的光。他依赖那束光，紧靠着那束光，光要离开，他也就随着他一起去了。

千允默唉……

听他突然叹气，城月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城月你叹什么气？

千允默我只是感慨，你们玄清门的祖师爷是以无情道出的名，后生晚辈，竟都是一群深情重义的痴情种。

千允默楚尘他心思最为清澈赤诚，对每个人都是坦诚相待，如果没有苍岚，他一辈子都会过得无忧无虑吧。

城月什么清澈赤诚，他就是傻。他那一缕魂魄我寻了那么多年，也曾想过，其实这么傻下去也挺好，不用面对人世间的险恶人心。

城月但我知道，这世上能如黎小子那般待他的人并不多。

千允默所以我说你也是嘴硬心软，明明就是怕他以后遭欺负，行为却那般严厉绝情。

千允默笑吟吟的看着他，城月这次倒没有说什么，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

他们赶到边境时，听驻守的弟子们说，魔界近些日子很安静，虽然会有一些小打小闹，但是并没有造成死伤。魔界一直保持着中立，不退也不进的态度让众人都很疑惑。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苍岚可是一心想要拿下人界和修真界，可越到后面，动作居然越来越小，这也就是为什么城月也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

赵云南他们搞不明白苍岚到底在想什么，城月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的心思，其他人是一定捉摸不透的，千允默虽然和他以前是宿敌，心境和性格上背道而驰，但是他在这个时候，却也能猜到城月的想法。

城月张海川，你现在就出发，潜入魔宫，最好是联系上楚尘，告诉他我们要逼宫了。在确认情况合适之后，发信号。

张海川是，上神。

黎松她一个人还是有点危险，我和她一块吧。

半年多不见，城月看黎松又沉稳了许多，心中也不免感慨。

城月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等着吧，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

黎松……是。

张海川得了命令就立即下去办了，城月又给其他几人下了命令，思绪清楚明白，安排的明明白白，很快所有人就按照各自分工，离开了帐篷。

千允默你是想让仙尊自己解决这次灾难吧？

之前他一直不出手，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楚尘。苍岚魔君是他的徒弟，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倘若将来有一天，修真界成功推翻了苍岚的霸权，苍岚死了，楚尘必然会沦为千古罪人。城月是想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己解决掉苍岚，这样将来，他也许就不用面对千夫所指了。

可苍岚是什么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楚尘灵力再高强，在吞噬了一个神格的苍岚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他根本杀不了苍岚。

城月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城月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斩草除根，不该草率的把他封印在山下。更不该……

更不该把楚尘一个人丢在龙潭虎穴，而置之不理。

千允默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千允默牵过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千允默他是你的徒弟，你也要对他有信心。你看，现在魔族没有再出来祸世，也许就是他想到了什么办法呢？

千允默不管怎么样，只要人没事就好了，对不对？

城月我对不起他。

明知道苍岚那狗贼觊觎已久，他还是把楚尘留在了那里受尽折磨。他对不起楚尘，也对不起黎松。

千允默我知道你是为了所有人好，命运如此，不关你的事。

他双手捧起城月的脸，看着他微红的眼眶，笑了笑。

千允默这凡间一趟倒是没白走，总算剥下你那层冰冷的伪装了，知道心疼人了。

千允默别担心，大不了他出来之后，我们把他藏起来，就对外人宣告他死了，到那个时候我看谁还敢嚼舌根。

看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千允默又立即转换了话题。

千允默对了，我归顺冥界的事情帝君还不知道呢？他要知道我离经叛道归入了冥界，会不会就不让你跟我在一块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城月居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冷哼一声，然后大放厥词，说：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之类的话。而是眉心一紧，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疼痛，转瞬即逝。很快他收敛了神情，对他道。

城月以后再说吧……

千允默……

城月按下他的手，转身往帐外走去。千允默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怅然。

为什么感觉，他好像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