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过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每天生不如死，强颜欢笑的去讨好别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怎么会愿意变成这样？

千允默你和我……一个认识的人，挺像的，但他活的可比你有傲骨多了。

祁北笙什么是傲骨？

祁北笙盯着他，千允默被他看的背后有些发凉，一时语塞。

祁北笙你所以为的傲骨，就是不后退，不折腰，不会为他人低眉颔首，活的风风光光的，受万人敬仰？

祁北笙你错了，傲骨就是，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坚强的一次次站起来。无论活的多卑微，但能坚守本心，坚强的活着，努力的活着，不轻贱他人，更不轻贱自己。

祁北笙这才是傲骨。

千允默哑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也不知道祁北笙的过去，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他不是自愿的。

祁北笙夙红楼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流浪的乞儿，他们无父无母，一个人在这尘世间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流浪的时候，年纪都很小，如果不是想活，他们根本走不到今日。

祁北笙比起你口中那些所谓的，活的满身傲骨的人，我更佩服他们。佩服他们的勇气，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丑恶，却依旧想活下去的勇气。

提到夙红楼，祁北笙好像格外的认真，眼神中有一捧火，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千允默愣了半晌，点了点头。

千允默你说得对，是我言错了。

千允默所以，你也是孤儿？

祁北笙情绪平复下来，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书。

祁北笙嗯。

千允默你怎么回事？

祁北笙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儿吗？

千允默张了张嘴，突然发觉，他有什么好问的，他之前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问这个干什么？

千允默我就问问，不行啊？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他扯开话题，伸脖子去看祁北笙手里的册子。祁北笙忍着笑，拿手一挡。

祁北笙我要真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还能告诉你？

千允默切

寂静。

千允默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城月的事儿，这时，祁北笙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话。

祁北笙我的家人全死了，被人害死的。

千允默嗯……？

千允默没反应过来，看向他。

祁北笙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说过任何一件，和自己有关的真实的事情。但是这个人虽然和他屡次作对，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不像排斥他人一样排斥他，忍不住想跟他多说两句话。

祁北笙我们家，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名门望族，别人盯上了，栽赃陷害，全死了。

祁北笙就我一个活下来了，没其他人了。

他垂下了眸子，语气很轻。千允默看着他脸上尽是落寞，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册子，就发现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把册子往边上一丢，摆烂似的坐在那里。

千允默我跟你一样，也好不到那里去。仇敌寻上门，双亲为了护着我逃掉，死在了仇人手里，我却获救了。

千允默浑浑噩噩过去这么些年，无事可做。

祁北笙你不想报仇吗？

千允默仇……应该算报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出来祸害人了。你想报仇吗？

祁北笙点头。

祁北笙我要让那些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要让他们给我的家人偿命。

也许背负仇恨是一件非常非常累的事，但有的仇恨，就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逍遥法外。

总有一天，他会把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让他们也感受到最痛苦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允默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却被祁北笙一声叫唤又叫醒了。

祁北笙这本有问题，你过来看……！

话音刚落，藏书阁的窗户一下就开了，一阵风吹进来，摆在二人中间的蜡烛扑哧一声就灭了。千允默眼前瞬间如同泼了墨一般，这股突如其来的妖风，激起了他浑身的戒备。

他立即站了起来，手搭在了佩剑上。

祁北笙起风了？

千允默起这么大风？你能找到我吗？往过来靠靠。

千允默这风来的古怪，可能不太对。

千允默话音刚落，就听祁北笙惊呼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不知道什么声响。四周太黑了，千允默怕直接拔剑会误伤他，只能急道。

千允默什么东西？！

祁北笙有人……！！

他还没说完，就已经没声了。几乎是同时，千允默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寒，他拔剑一挡，“铛”的一声，两把兵刃交接，擦出了一阵火星。

刚一交手，对方便立即确定了千允默的位置，开始猛攻。可千允默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和那个人打在了一处，黑暗中除了兵刃交接的声音，还时不时亮起一道火花。不知过了多少招，对方终于意识到了千允默不是个软柿子，当即选择了撤退。

千允默察觉了他这一举动，就想追上去，可跑出去几步才想起来，祁北笙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万一他中招了，自己走了，他要是死这儿怎么办？不用考虑，千允默当即选择了留下来，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出火星，重新把蜡烛点上了。

火光开始向四周蔓延，千允默看见了靠墙坐着的祁北笙，他已经满手是血，红衫下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他瞪大了眼睛，跑了过去。

千允默你怎么样？！

祁北笙还醒着，他抬起一只血手，把手里那本沾着血的文书塞给了千允默，表情十分痛苦道。

祁北笙一定……救她们……

说完，头一歪就过去了。千允默脑子白了那么一瞬，随即去看他脖颈处的伤口。那口子很长，但幸好没有伤到喉咽，也没有多深。千允默当即给他点了穴道，就把人抱起来冲出了藏书阁。

此时已经很晚了，他跑了好几个医馆，都已经关门了。一直敲了五家，最后一家听到动静，开了门把他们放进去了。

千允默大夫，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这伤啊，再偏一点人就没了，也是命大啊。但是从现在要注意，这个摆头动作和说话都要小心。”

千允默行，麻烦你了。

大夫给祁北笙缠好伤口上的绷带，千允默本来想带他离开，去外面找个地方歇着。但那大夫说，医馆里有空房间，让他们住一宿。

现在太晚了，外面也很冷，他自己倒无所谓，但看祁北笙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想还是算了，就谢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