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

阿贝特欢迎，欢迎！

青年见你出现，优雅地向你鞠躬。你觉得阿贝特才更像是那个会登上剧场舞台演出的人。看着他的礼服，你头脑中蹦出了“珠光宝气”这么个并不贴切的形容。

或者与其说礼服，更像是考究的戏服，华美、昂贵，符合你对这个人的印象。

他的声音也像你印象中的那些戏剧演员，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演唱般抑扬顿挫——但，演员平时可不会这样讲话。

除非，这是一场演出。

阿贝特可爱的小姐，不用太拘束，我们随意聊聊就好。

花瓶中的玫瑰还沾着晨露，悦耳的鸟鸣从远山传来。昨晚到现在，昏迷中苏醒又是逃亡，此时腹中已是空空如也，桌上佳肴的香气早就勾走了你的兴趣。餐点十分精致，看上去就花了不少心思，也都合你的口味。

坐在阿贝特为你拉开的椅子上，用过了早餐，你忍不住开始打量起他来。柔顺的浅色金发整齐又妥帖地垂在肩膀上，明丽的碧色双眸盛满了就算是不擅观察的观众也能读出来的各种情绪，唇角则时常含笑。如果秀色可餐，眼前人也称得上珍馐美馔。

就是心眼儿太多。

你好啊，你想聊什么？

阿贝特昨晚睡得怎么样，床铺可还舒适？

你还不错，多谢你了。

阿贝特既然如此，不如赏光多待几天吧？

你听出话里真心大于目的，便打趣道：

你你不怕卫兵追到这里来？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低头轻笑了一声，又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你的眼睛。你总觉得这种人不会太真诚，下意识地去观察，发现他没在骗你，至少现在没有。

你不觉得他的演技会高过自己的判断力，如果是这样，他这过分亲昵的真心又来自哪里？他要么是自我欺骗的天才，要么是过于坦诚的友方。这半真半假，也着实难猜。

阿贝特小夜莺，您不妨看看周围。

阿贝特豪华得很夸张，对吧？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风格有多与众不同。你礼貌地用微笑回应。

阿贝特如此伟业，只需不到一年。

阿贝特那么您这样聪明，要不要猜猜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坦诚地摇摇头，大概是用超能力？姑且做出了浅显的猜测。

阿贝特可不是因为我来自「学校」。

青年突然凑近了放低声音，神神秘秘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阿贝特是因为我善于欺骗自己。

看来是前者了，你想。但看上去也足够坦诚。

阿贝特而人心与财富同理，我亲爱的夜莺小姐。

阿贝特所以卫兵来了也无需担忧，或者说，他们就不会来。

阿贝特除非……

你除非？

阿贝特除非您要从我的视线里飞走了。

你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

你但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阿贝特因为卑微的我向往与您的爱情。

他说得那样自然，流畅，仿佛排演过千万遍，却又真诚至极，如同第一次吐露真心。

你这句话也是自我欺骗吗？

阿贝特哎呀。

他夸张地扶额，摇着头说：

阿贝特这句话您可得相信我，我发誓它们绝对出于我这朴素又赤诚的心！

你那之前的话呢？

阿贝特您可真是机警又敏锐，我得强调，在您面前我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欺骗您。

阿贝特所以，请您别离开我，我为您尚未丰满的羽翼编织了温暖的巢穴——请留下吧。

你巢穴？是这栋屋子吗？

阿贝特蹙起眉头，碧色双眼里满是不被信任的苦楚。你被其中强烈的情绪摄住了一秒，仿佛真的看到舞台上的青年跪倒在地而痛哭流涕。

阿贝特您又在转移话题，回避我的真心！

这男人真是纠缠不休。只是你的旅途可不能在这里结束。

你那么我拒绝你的提议。

给台阶都不下，那就只能摊牌了。

意外地，阿贝特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而是自如地收回了腔调，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阿贝特既然夜莺小姐这么回答我了。

阿贝特我们聊些别的话题吧。

青年做出了“请”的手势。

你正合我意。

阿贝特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你我想先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和这位青年弯弯绕绕实在没有必要，只会换来一场表演，于是你直截了当地问道。

阿贝特哈哈哈，小姐，我永远站在我自己这边。

你也就是说你要阻止乌木？

阿贝特不，也就是说，我要阻止您。

你你似乎并没有和塞壬他们合作。

阿贝特小姐，您听我说，他们是过于天真的孩子！

阿贝特虽然他们的正义感令人动容，但精明的商人可不会和他们站在一道。

青年站起身，将椅子推开一段距离。说到此处，他动情地握紧了拳头。

阿贝特或许我应当纠正之前的发言：人心可比财富狡诈！

阿贝特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同窗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阿贝特我为他们其中的很多人感到骄傲，因为他们有些人的力量可真的能掀动王国。

阿贝特我们是蝗虫，是毒蛇，唯独不是什么天使。

阿贝特不知您有没有来得及观察过塞壬住的地方，和这里相比何如？答案一目了然。

阿贝特这种差距存在了千百年，自王国建立之始就存在。我可没在否认客观规律，小姐。但如果我顺应着这潮流，让财富汇集、汇集，再汇集呢？

青年成为了音乐会上的指挥家，双臂挥动，聚拢，优雅地悦动出不存在的谱面。

阿贝特而我的同窗们，眨眼杀掉一屋子的人也有可能！

阿贝特这些都在我们，蝗虫们的一念之间。

阿贝特如果大臣成功了，我敢打赌，我们所有人，全部都死有余辜。

阿贝特在你与他的座位间踱着步，扮做思考政策的大臣，而后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

阿贝特所以大臣的决定如此英明，我忍不住要拍手称快了！做为城市的公民，有这样的领导者真是幸事。

阿贝特可惜，他再英明神武，也与我的立场相悖。

青年停下脚步，俯身凑近你的耳畔，轻声说。

阿贝特小姐，我的夜莺小姐。您听了我这一番言论，能否再多相信我一些呢？

这番话到底是一场演绎，想证明他看问题有多公正，还是真心实意的表白？这结论确实会是这名商人的想法，而前面的内容又和你的直觉相符。你看向阿贝特的眼睛，他眯着眼向你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