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完颜山庄到天殷都城路途遥远,难免要多几个时日。
到那里之时,早已暮春了。
路过荒城的途中不免让上官清耀打了个寒战。
上官有些乏味,但他更担心的是欧阳清澄的安危。显然,完颜倾政当初问他那些问题无非是在套话,无非就是在寻求一个真相,虽然他还不确认上官清耀会不会是欧阳的亲信,但恐怕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上官清耀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去找南宫玉海,不过突然登门也不好———罢了,先去别处待会儿吧……于是先去了一家客栈歇息。
“自娱自乐,也莫过于给他人添加负担要好。”清耀叹息道。
他坐在窗前,看着行人如织的街道,街道旁净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小店。
还有那不远处出了名的桃花酒馆:最吸引人的是那儿的酒,有着独特风味的桃花酒———一坛解心愁,二坛忘忧伤,三坛遇真命,数坛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酒也有一个浪漫的故事———传闻那桃花源中曾有一仙人,日日酿酒自乐,但心中总有余悸,仿佛是上天嫉妒他而设下的劫难。
后来,一位女子闯入其中,恰巧被仙人撞见了,二人一见钟情,只不过被他人强行分开了,原来那女子是名门望族之女,不会与闲散仙人同居。
此后仙人便日日醉于酒中……怀念那位女子。
可,仙人不知的是,女子其实答应了仙人的请求,只是在回家复命之时遭人暗杀离世了……
这个故事也就被画上了一个有缺口的句号……
上官清耀去桃花酒馆买了几坛酒,打算带着酒去南宫府。不过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忘情谷。于是写了信,将酒与信一并送去了南宫府,等天色暗淡再去投奔。
忘情谷,首次映入眼帘的是那嫣掉的花儿,它们一大片一大片的散在地上。不久后,随着最后一束光线的普照消失,谷内又暗了一层。落下的花朵变成了枯草。
但,往前再走一段路,又会见到正在等待着盛开的繁花,他们在等待着夏雨的冲刷脱皮后,绽放无欲绝伦的风华。上官清耀看着这些花,呆滞了许久。直到被藤条割伤,才回过神往前继续走着。
谷内,蔓草长满地面,藤草四处横生。周围都是俏皮悬崖,天空乌云密布,方面百里寂静无声,没有一丝生气。
越往里走,越来越暗,到了尽头则是连接着银海的海口,它建立在山腰上,向下俯视,便能见到一望无际的湛蓝的银海。
波涛汹涌,时不时卷起那碧浪清波。
傍晚时分,红日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坠落下去,与银海相切,呈现出了一片红色浪潮。
夜未消尽之时,便会见东方的红日再度升起,海面再一次形成了一片深红……让人望而退却。
上官清耀走了很久,都未见到尽头,心中虽不急,身体却很诚实,不由自主地跑了出去。
他赶忙去了南宫府,南宫玉海早就出来等他了。
“夜傍才来,又何必日中送来?我自然随时欢迎,进来吧。”南宫玉海道,招呼手下的人去给上官清耀整理房间。
翌日正午,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细问才知,是桃花酒馆的酒又酿好了,赶着最后卖出去呢!过了春季便“允看禁采”了。
南宫玉海也早早地叫云华去买了,回来时上官刚好醒了。
“那个,玉海,能否陪我去趟桃花源?”“当然。”
南平那边似乎毫无察觉上官的失踪,不过也好,他本来也没有太多的感情。有的话无非也只是对段残夜的感激之情……
桃花源,桃花纷飞。数不胜数的花瓣在空中放飞自我般疯狂舞动着,随着清风一吹,又形成了一股“桃色旋风”,宏伟而美丽。粉色与白色交织覆盖在天地之间。
二人提着酒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亭中早有一人,正默默的坐在石墩上写着什么。
二人自来熟的坐在了对面,南宫玉海仿佛发现了什么,脸色沉重了下来。
对面的人戴着面纱,不言不语,应该是一位公子。他似乎发现了南宫玉海的面色,但没说什么。
“这位公子为何带着面纱?”上官清耀,将一碗酒推倒了她的面前。
“没什么,丑容,怕吓到二位。”说罢,顿了顿又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将碗推了回去。
南宫玉海想说什么却被上官清耀抢先了。
上官清耀笑了笑,对他们讲起了一个故事。
寒冷覆雪的深冬,哥哥与弟弟陪同父亲一同去街上采购生活物品。弟弟好奇的跑向了一处小摊,上面有各式各样的符咒。
人山人海的街道唯独这一处没有任何人,他们认为这是不吉利的象征。
弟弟用单纯的眼神看着摊主。摊主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大爷,他看着弟弟渴望的眼神,慈祥的笑了笑,抚了抚弟弟的头,送了他一张护身符。
弟弟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父亲见状,过来又买了一张,并将前头那张的钱也付了。
“不必了,那一张是送你们的。谢谢你们照顾老朽的摊子。”大爷笑道,还了钱,带着摊子离开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大爷了……
过了不久,弟弟有些走累了,他对着父亲说出了自己想回家的意愿。但被父亲一笑而过拒绝了。
忽然间,弟弟又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忙拉着哥哥去了那儿。
父亲也跟了过去。
那是一家玉坊,父亲买下俩块白龙玉佩给了二人。
忽然,一位道士停在了他们面前,大喊:“这是凶兆!这护身符不吉利!”说罢,将哥哥身前的护身符拿走毁掉了,哥哥身上常挂着的香囊也随之掉下。
道士又扬起了一阵风沙,沙尘过后,哥哥的瞳色开始变化———异色瞳!行人停住了脚步,纷纷议论着哥哥,毕竟异色瞳可是邪神降下诅咒啊!父亲同另一人(父亲的挚友)将哥哥与弟弟带了出来,赶回了家。
之后,那一家人便被众人称为“灾祸”。
没多久,没落了。
上官清耀讲完了,看着呢面前的面纱人,他似乎很愤怒。
“这个故事估计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天殷的老故事了。”上官清耀打趣道。
“这个故事,不太完整。”面纱人道。南宫玉海笑着问道:“那,公子,这个故事哪里不完整呢?”
面纱人不说话了,他看了看南宫玉海的神情,满是阴谋之情。
于是才缓缓的道出不为人知的续集。
回到府上的兄弟二人突然就像陌生人一样不再见面,可弟弟却仍然想着哥哥。
他每一次提出见哥哥的请求时总会被自己的亲身母亲二房夫人一口回绝。
无奈之下,只好晚上翻墙进去了!晚上,弟弟好不容易翻墙进去了,却被父亲逮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父亲训斥道。
弟弟红着脸不回答,他只想见哥哥。
父亲似乎看了出来,他们都是孩子,突然隔绝太残忍了。
他将弟弟带了进去,只见哥哥正蜷缩在角落里。
哥哥不知道如何活下去了———那个香囊是曾经一位仙人送给他的,现在已经无从寻找了。父亲与弟弟坐在哥哥旁边许久却没有说话。
最后,弟弟回到了房里,他从那一刻发誓,一定要为哥哥找回自己应有的公道。
面纱人起身道:“便是如此了。”当他准备离开时,南宫玉海拉住了他。
“皇上,单独一人出来可不好。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南宫玉海笑道。
“桃色旋风”吹掉了欧阳清澄的面纱。
此时上官清耀注意到了欧阳清澄身上的白龙玉佩———这是父亲当年送给他和弟弟的玉佩!莫非……
三人在这里呆了许久才回去。南宫将欧阳送回去后,在与上官一同回府的路上见上官脸色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了,上官?”
“没事……”
“方才看你脸色不太对劲。”
“没事……”
“江湖总都最近不太平,你要回去一趟罢。”
“……是的。”
说着,上官清耀辞了南宫玉海,去了江湖总都。
夜晚昏暗无光,但月亮过于明亮。
在这悲切的长夜中,互相思念的两人共望一片天空,同一轮明月,却永不能相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