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平,上官清耀那颗不安的心才略有缩减,但他并不打算就此停歇。于是他继续快马加鞭地带着南宫玉海去了和安宫。
和安宫,永安殿,殿上的灯火暗淡。都主正坐在主位住上整理案台,似乎已经打算回寝宫休息了。忽的抬头一见上官清耀闯门而入,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无奈,那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
南宫玉海立即作揖,并解释了自己忽然闯入的无礼行为。上官见状,立刻引入话题,道:“父王,你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还请父王……”
不等上官清耀说完,都主便抢道:“你们舟车劳顿,还是先去歇息一下吧。我仅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大碍。况且我今日理事也累了,还请南宫神医见谅,明日再来看诊吧。”说罢,都主让宫女带他们离开了。
上官清耀只好带着南宫玉海回了郡王府上。
郡王府,内院陈设简单,几乎没有那些供观赏用的假山。这里还有一条直通园中武斗台的小道。南宫玉海顺着小道走了几步,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武斗台,四周放置了各式兵器,之前上官清耀时常于此与他人切磋武艺。武斗台的周围还稀稀疏疏的栽种着几棵树木,微风吹拂会有沙沙的响声。不过这里总体看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府中还设有一间主室,一间偏房,五间客房。还有书房、厨房和杂物房,后院还有库房和药房。虽不及宫中那样丰富,但相对起其他的人家,这里可谓应有尽有了。
最奇特的莫过是这府上没有侍女。
南宫玉海大致将这里和自己的府邸做了对比,这边算得上更好了。
上官清耀见南宫玉海对这里似乎很感兴趣,“要不要在进去看看?”
南宫玉海收回目光,道:“不了,我们还是先聊一聊令尊的事吧。”“他之前曾说过他大抵是积劳成疾,可我不太相信。”上官道。南宫玉海思考片刻,道:“方才见令尊脸色惨白,不可能是劳累所致。以我看,只有可能是毒了。”
“毒?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父王!”上官清耀的脸色立即愤怒了起来。
“令尊是否还有别的症状?”
上官清耀冷静下来回忆了一番,道:“时常咳血。”
“看来这毒已经侵入肺腑了。”
正当二人思考之际,有侍卫来报,府门正被他人猛烈敲响 上官清耀立刻赶过去亲自开门,只见一个宦官模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上官清耀立马认出了他,此人正是都主身旁的贴身宦官,人称“老一”。虽然称呼中带有“老”,但他本人可只有22。老一满脸难色的站在门前,眼神中充斥的惊恐,他颤抖地道:“都主方才咳血严重昏倒了!太医院说此为不治之症……怕是……怕是……”上官清耀赶忙抓住了老一的衣领,道:“说啊!”老一咽了咽口水,道:“怕是快不行了。”
此刻上官清耀的心情宛如晴天霹雳,但他立刻重整旗鼓,二话不说带着南宫玉海赶去了宫中。
和安宫,永安殿,上官清耀顾不上什么破烂规矩了,再次踹门而入。只见都主脸上毫无血色,犹如死尸般躺在榻上。
上官清耀拉开一旁被吓得手足无措的太医,让南宫玉海赶紧上前把脉。
“脉象紊乱……随时都有生死危险。你们先出去,我必须全神贯注为都主治疗。”待所有人离开后,南宫玉海将都主扶起,自己盘腿坐在他的身后。随即聚集灵力于手心,随之一掌注入都主的体内,暂且逼退了一些毒素。接着南宫玉海静心凝神,他的四周出现了不少白色灵气,纷纷顺着南宫的双手进入了都主的体内。南平都主的脸色这才微微见缓。
“……仁医师的治愈术也没办法完全清除吗?”
南宫玉海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烛台一旁的琉璃盏里面似乎烧过血枫香。
南宫玉海沉思一番,安顿好都主后写了一副方子:悬凝草三株,白散花一朵,加以千山雪莲做引子,捣碎后入药锅中煮两刻钟即可。
之后南宫玉海拿着方子和琉璃盏开门走了出来,随后将方子给了太医,道:“这毒倒是不很罕见。只是千山雪莲和血枫香所凝制罢了。用此药方七日便可痊愈,切记不可中断。”南宫将琉璃盏给上官清耀,道:“你确认一下,这是否是红枫香。”上官清耀一闻,道:“的确是!”南宫又转身问老一,道:“近日有谁给都主送千山雪莲和红枫香吗?”
老一想了想,道:“七日前长孙公子请都主品尝雪莲茶,都主很是喜欢。于是,长孙公子便送了些过来。至于血枫香……”
“是你放的对吧?”南宫玉海打断他道。
上官清耀立刻抓住老一的手腕,道:“我记得父王不喜欢血枫香吧?”只见老一的袖口上沾有血枫香。“来人,将老一押入牢中,听候审问!”话音刚落,老一就被带走了。
过了一会儿,太医将煎好的药拿了过来,南宫玉海给都主喂下了药。
上官让南宫先和太医在这里留守,他先去审问老一。
待上官来到审询司中,只见一位束袖黑袍之人在此等候。此人正是刑部尚书,钱丞。
“郡王,许久不见。”
上官清耀“开始吧……”
“老一,你可知这血枫香的作用。”钱丞道。
“制毒,引毒。”
“你又可知这毒的效果。”
“不治之症。”
“既然都知又为何明知故犯。”
老一沉默不语。
“见你这模样,定是有人指使吧?”
“……钱尚书,不必审了。”老一说完口中突然吐血。
上官清耀立刻抓住老一的下巴,用力挤开他的嘴,喂下一颗药。
“拖下去,严加关守。”钱丞立刻吩咐下属。
上官清耀虽然不知道方才老一吐血的原因,但好在身上有一些南宫给的药,可以让老一暂且没事。
“……莫非是‘咒’?”钱丞喃喃道。
“咒?”
“那是‘职业’的符咒师才会的一种杀人手段。”
“职业?是凡者之尊主为凡者创造的那些‘技艺’吗?”上官清耀询问道。
钱丞点头,道:“看来是指使者察觉到事情要暴露了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上官清耀点了点头。
忽然太医来报,说都主醒了。
上官清耀赶紧赶回了宫中。
都主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相比之前又多了一丝血色。
上官清耀赶紧询问道:“父王,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都主点头,说了声好,听后上官清耀脸上的担忧减了几分。随后,都主让除了上官以外的所有人都出去。
都主笑了笑,不禁咳嗽了起来。
上官清耀一时间不知所措。
待都主平静下来,上官才进入正题。“父王,你身边的老一大抵就是这次害你的凶手,钱尚书已经审问过了。但是,这件事情似乎还有幕后主谋。”
“我知道了,不用多说了。”
“可是,父王……”
“来人,传我令。次日我亲审老一……我要亲自问问他。”
上官清耀的担忧一下全无。毕竟南平都主是出了名的不爱惹事,想必这件事情会被他压下去当做无事发生处理掉,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先例。
次日,郡主府,南平郡主纤洛漓与钟离嫣然正在讨论着什么。纤洛漓向来行事缜密,诡计多端。她与上官清耀也有着不少过节,想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养子哥哥”的阻碍让她没有办法顺利继承南平都主的位置。钟离嫣然曾经与上官清耀也有不小的过节,但大多都是因为相互看不惯而产生。
纤洛漓看着手中的信,忽的眉头微皱,樱草绣衣一甩,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上官清耀竟然会有南宫神医这样的朋友。居然毁了我事先准备好的计划。”
“都怪那尉迟凌风,执意要上官清耀回来。”钟离嫣然走到纤洛漓背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道:“姐姐别生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况且,我们不是还有“他”帮忙吗?”
“也是。”
忽然,窗外阴云密布。和安宫中,都主独自打着纸伞走在青石路上,他散走了所有的人,一个人漫步于花园小径上。他的脑海中满是迟疑,长孙无忌送来雪莲茶,自己的女儿有赠来红枫香。原先说调理气血的药,却成了致死之物。看来他太过于信任身边的人了,倒是苦了老一。不过他记得老一是一个死士,大抵不是因为咒而死,就是咬舌自尽。但是上官清耀当时那副关心的神情的确不假。
忽然督主听见了细微的动静是从正后方发出来的。他丢下雨伞走到那儿,百花从前正要伸手进去拿防身长剑。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父王,你怎么能在这淋雨!”是上官清耀。
都主的脸上立马挂上了忧郁的神色。
只见他摘下了一朵即将焉了的花说道:“清耀,你看这像不像现在的我?”
上官清耀连忙拉着都主到了自己的伞下,与不断的捶打着直伞发出浑浊的响声。周遭也不断响起几声凄凉的鸟鸣。上官清耀看着面前忧郁的都主,不禁沉默了。
都主的脸上忽的露出一丝愕然,风无声袭来,吹散了都主手上的那一株花朵。“你看,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这样被风轻易吹散。”
上官清耀依旧沉默。
“孩子,我……”
“住口!我不明白你整天都在忧郁什么,我也不明白你在害怕什么!可是我明白你说的,父王是我如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总是见你这副模样,我不是悲怜众生的神明,但我是那个会担忧你的孩子!”上官清耀说罢,一颗晶莹的泪,不由得从脸颊滑下,与雨水交汇在一起。都主的脸上满是错愕但又欣慰的抱紧了他。
二人回宫换了身衣服,便又去理事殿理事去了。
永安殿中站满了人。纤洛漓见都主过来,立刻冲了上去。都主虽然躲闪了一步,但还是抱住了她。
“父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都主安慰她道。
纤洛漓用余光看了看上官清耀,上官清耀也用余光看了回去。
很快,钱丞便把老一带了上来。
众人入座后,审询开始了。
“老一,你为什么要害我?我难道是暴君吗?”
“……”老一沉默不语。
“是我看走眼了,绞杀吧。”
老一瞬间挣脱枷锁,一记飞刀扔向都主,随后逃了出去。
上官清耀手疾眼快,用腰间的长剑挡下了飞刀。
“全城发布通缉令,其余人随我追!”钱丞说罢。随后,上官清耀和钱丞一起追了出去。
“传我指令,此事钱丞有功。特此升钱尚书为丞相。”都主说道。
雨势逐渐变大,老一在城中小巷穿梭。
钱丞跟了上去,此时上官也跟了上来。
“钱尚书,你打算怎么抓他?”“这老一大概习过武,但他的方向是朝着城郊去的。你大可在城交口先行堵他,我们双面夹击。”
老一果然按照钱丞所说往城郊赶去,走到口子之时被上官清耀从天而降一剑贯穿左腿。忽的,老一身后一把匕首掷出,正好击中老一的要害。上官清耀一时间有些分神,是谁?!会是谁?!突然 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阿一!”一位女子走了出来,她的身上穿着破旧的布匹,脸上挂着憔悴的面色。“抱歉,我没能拿到……拿到银子养你们……我……”“阿一!”
老一看向上官清耀,对他道:“你们都被……纤洛漓耍了……我们……我……只是她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忽然,老一的身体当场炸开。
钱丞及时出现,张开纸伞挡在了上官清耀的面前。
“阿一?”那个女子手上还捧着老一那面目全非的身体残肢。“阿一!”随即就是响彻天际的喊声。
钱丞手上凝聚白光,这时上官清耀感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只见白光一线,上官清耀和那个女子通通昏迷了,他们的意识之中方才有关“老一”的事情也被抹除了。
这时,纤洛漓撑着伞从暗处走了出来,道:“钱丞,多谢你的洗革。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洗革:清楚别人某段记忆或者修改某段记忆。高级洗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所以记忆已经认知。)
钱丞笑了笑,道:“作为幻阁阁生,为幻阁解决麻烦是分内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