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画楼,远方的白终是飘扬到了长安城,也不知多久,还是很远很远了,楼内的泼墨茶香已是湮灭了故城,幽幽的,像那年长亭外的寒梅,越了亭子半尺高。
“啪”
醒木一声收,说书人阖扇说从头。
“后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稚嫩的童音带着丝丝急切,妇人捂了孩子的嘴
“小孩子家家,问的些什么”
“死了”
老者苍凉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呐呐的
“死了,抱着那个人的尸体,死了…”
老者微微阖上双眸,指上玉扳指轻扣檀桌,双唇阖动,晦暗不明的音色让人听不清,只知好像在低声吟唱些什么
“藤床纸帐朝…不尽、无佳…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小风疏……又催下、千行泪……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竟似女子般幽怨之音。
远方的白越发浓了,室内茶香愈发重了,老者好似困倦了,倚着靠垫,呼吸绵长。
他说很久之前有一个故事。
秦弗舟不是没想过,可是当他看到重兵环绕,那些刀剑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他还是打了个冷战,他害怕了,怕他这后半生当真要了无生趣的活着,像每一个没有长星照耀的寒夜,那种孤独。
“清儿,跟爹走”
沈南清听着这声音,就像是苦寒之地下百丈玄冰,套着重重枷锁,锁尽她一生欢欣。
“不”
她第一次忤逆了父亲,像所有女子那样,有了感情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清儿,爹宠你,但是不可胡闹”
淡淡的,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好像只是在说很普通的事
“你可知老夫是谁”
鹰目转向秦弗舟,晦暗不清,看不清眼底。
“拜见镇国公”
秦弗舟涩笑了一声,拱手作了个揖,周全也不卑微。
沈南清猛地回头,他知道,一直知道么,她对上秦弗舟温柔带着一丝痛楚的眼眸,忽然感觉心脏好疼,他那样精明,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一直都是知道的……
镇国公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又不疾不徐的对沈南清说
“清儿,为父会给你最好的,你会有十里红妆万人艳羡的婚礼,最好的夫婿,你会幸福的,会和你夫君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镇国公抚摸着沈南清的乌发,像所有父亲一样,为女儿描绘美好的未来
“跟为父走吧”
沈南清垂着头,父亲是爱她的,从小许她的便是顶好的,可是她不快乐,那四方的天,看不到半丝生机,雕梁画栋,香闺暖阁,她犹如一个精致的人偶,甚至连想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现在是快乐的,看着那张脸她便欢喜,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不想十里红妆,不想那极好极好的夫婿,她只是想秦弗舟罢了。
“爹,不要”
她抬眸,清亮的眸子氤氲了水光
“秦公子,可否谈谈”
镇国公没有理沈南清,反而看向了秦弗舟。
“请”
秦弗舟引镇国公向堂屋而去,忽然一股力扯住他,他回头对上沈南清慌张的眼眸,她力气出奇的大,好像他一走就不会回来。
秦弗舟笑了,温柔的不像他,拂开了沈南清的手,转身离去。
秦弗舟奉了茶,规规矩矩退至下首,等着镇国公发话。
“秦公子,你是个不同的人”
镇国公抿了一口香茗,宽大的袍袖遮住了脸,秦弗舟看不清他的表情。
“谬赞了,不过是个小贼而已”
坦坦荡荡,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反而让镇国公有些讶异。
“秦公子,你可能给清儿什么”
镇国公的虎头玉戒摩挲出萤亮的光泽,秦弗舟感觉有些刺眼
“古往今来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水墨丹青,总有惊才绝艳之作,文人墨客也都有自己最满意的作品”镇国公的声音让秦弗舟有些耳朵疼,他微微蹙了蹙眉,双唇抿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