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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空山新雨

南枝:惊鹊

作者有话说:由于我喜欢熬夜更文,所以错误的地方很多,但已经开正,重新发啦。大家观文愉快😀!

闭上眼后,我的意识来到另一个世界。

那不是天堂,而是回忆里的梦。

在幻梦中我看见自己的小时候。那时我八岁,住在京城最繁华的宰相府,四周的建筑风景,无不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梦里的家是那么的真实,我走在鹅卵小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叫尔雅阁的院前。我推开那扇门,父亲正坐在其中,还是如从前那样忙理内政事务,暗发青丝垂着,手持朱砂玉笔,秉公执法。

尔雅阁里除了父亲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在梦中八岁时的‘我’。

粉嘟嘟的小姑娘吃完早饭后,无聊极了,为了找乐子,悄咪咪地躲进父亲书房。她是我,但又不完全是。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可以自由游荡的灵魂,没有人可以看见我。

我像是了如指掌的神仙,此刻以上天的视角观看八岁时天真浪漫的自己。

我站在父亲的书案前,看着年幼的自己,调皮的爬进父亲怀里。那时候,我总是去捣乱,好几次将墨水打翻在书案上,父亲也没有怪我,他只觉得对我的照顾太少而感到愧疚,并承诺着休假一定好好陪我。陪我放风筝,捉小鸟,捏糖人,场景其乐融融。

“爹……”我忍着喉中酸痛,呼唤着现实中不存在的人。

可他听不见啊。在梦里,我是个幻影,他们看不见我。

“爹,你想我没有,”等我在开口时早已泪流满面,心中苦涩的疼,我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摸,但虚幻的手径直穿过父亲的身体,“女儿想你了,特别想你,爹,你知不知道,爹,能不能,看我一眼啊,女儿真的好想,好想你,爹……”我一声声的呼唤着,面前的人始终没有答应。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来到一棵银杏树下,四周白墙绿瓦围着,树下还摆着许多书架。这里是我母亲常休息的后院。

此刻,她就在琉璃榻上休憩,而那个‘我’也躺在她的身旁,小手里还抓着一本诗书。看着‘她们’,我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我于幻境中观望桑梓浮华,我喜悦,这是属于我的回忆;我悲叹,如今已彼岸两边念。

最遥远的死离别,却隔着最近的团聚。

“娘,终于又见面了,”我眨着湿润的眼,任由眼泪滑落,脸上的微笑还荡漾着,“在梦里,你可再别打我了呀。”

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本领,就是在这后院中学会的。母亲总是在这儿教我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她可比父亲凶多了。

依稀记得当时,老管家和我说,母亲少时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巾帼才女,俘获多少才子郎君的‘芳心’。

当时的我就想着,那些公子郎君一定是没见过母亲凶狠的样子,不然定是屁滚尿流的逃跑。没办法遭殃只有我和父亲。我学礼仪诗书时,母亲的手上整日捏着一把戒尺,比书院中的先生还要‘可怕’,但在亲情间也总是和乐美满的。

然而,这样的美好再十岁时的春季就戛然而止,且从此再未降临。

往昔如镜,且悲且叹。

突然,面前的‘母亲’醒了,她不断呼唤身旁熟睡的‘我’。

“鹊儿,醒一醒,别睡了,鹊儿,听得见吗?听得见娘说话吗?别睡了,快醒来!”

这几句话虽然是对那个‘我’说的,但都意外的传入了我的耳中。就像是母亲专门对我说。

“听娘的话,快醒来,别睡了……”

“快醒来,别睡了。”随着母亲的呼唤,我也不自觉的跟着念。

快醒来,别睡了。霎时脑中一个急转,我现在是在梦中,若是不醒来,就会永远深陷其中!

所以……娘,是你感受到我有危险了对吗?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

现实中的我意识渐渐开始恢复,耳边总是传来许多杂声。

“喂……”什么声音?从哪来的?

梦里的环境渐渐模糊,母亲的声音也是。仿佛我的灵魂就要脱离那个世界。目前,唯一清晰的是四面八方传来急躁的呼喊声,“喂!不会吧,真的死了!”

那个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直到我完全离开那个梦境,接着是一道白光的刺入。我睁开了双眼,混沌重影的环境,慢慢相遇成形。

接着就是听觉,触觉等感官渐渐恢复。我躺在床上,闻熟悉的空气,听熙攘的声音,看阴暗的天花板,觉得死而复生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抬眼观察周围的环境,医罐火炉成堆,草药味浓重,应该是在附近的医馆里。而且我大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

确定情况安全后,我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乎乎。

“醒来了,醒来了!哥哥,她醒来了!”

我揉了揉额头,寻声抬眸,这才发现室内还站着四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绿衣阎王’,‘颂大文者’,一个男童和一个老者。晦气。

要不是我大病初愈,真的想现在,立刻,马上就下床咬死他。他要是死不了,断子绝孙也好!

如今我也算是鬼门关走过一遍的人,再怕他我就是狗!

我靠坐在床头,盖着药味浓重的白棉被,双眼则是死死的瞪着‘绿衣阎王’。他依旧神情冷淡,但眼神中流露着清晰可见的愧与怜。这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想道歉?

哼!道歉了我也不接受。

场面鸦雀无声,三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像大树一样立在那儿。最后颂千秋实在待不下去,尴尬离开。本以为他也会走的,可结果倒好,眼神直白单纯的看着我,一点也不避嫌。

颂千秋走后,寂景被方才那道娇嫩的童音打破,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期待,活像是憋了好久。

“姐姐,你终于没事了!”娇小身影朝我走来,直至床边。刚刚说话的就是这个男童,稚嫩幼态的模样,看着只有七八岁。

“我还以为姐姐再也醒不来了,可担心了呢,如今平安,真的太好啦!”

小男孩很是可爱,一下子就柔润了我的糟糕心情,“小弟弟,谢谢你的关心,你也是六扇门的小捕快吗?”我微笑揉着他的头。

说到‘小捕快’这三个字时,我赶紧抬头看看裴声枝会是什么表情。把他和小孩子做比较,一定气炸了吧。

结果他人已经不在屋内了。

六扇门其实不招收孩子当捕快,也不培养。弟弟很瘦小,一看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我这么说,是不想勾起孩子的伤心事,我‘夸’他是小捕快,还很开心呢。

至于我是怎么认出弟弟是六扇门‘同伙’的呢?很简单,从我醒来的时候,弟弟一直拉着裴声枝,就跟亲爹和儿子似的。

傻子才看不出他们是一伙子。

“阿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裴哥哥啊?”

“对啊,他人很好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裴哥哥将我捡来养大的,其他哥哥们还让我喊他娘亲呢。”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真是让人喜爱。

“姐姐,刚才的那个颂哥哥我就很怕他,所以他在的时候我不敢过来,他脾气可古怪了。”

我就说嘛,天真好动的小孩子怎么会站得这么笔直,原来是害怕呀。

听弟弟这么一说,他确实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还特别鄙夷女人,这种人真是世间少见。

“你们一起生活,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

小孩捂着嘴悄悄的对我说,就怕被听到,“姐姐可能不了解,他本来是个贵族公子,但被未婚妻连累,而抄了家。他来到这儿已经过很长时间了,但还是没有哥哥会找他说话,好像就是因为他爱生气。”

看着面前粉扑扑的小脸儿,有种想要上手掐的欲望,“小弟弟,你那时候才几岁,就把人家的事记这么清楚了。”

我刚说完他就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认真思考。他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着数,“那时候我已经……已经三、四、五……六岁了!”回答出‘当时自己年龄多大’这个问题答案的弟弟高兴的笑着。

他的小脸肉乎乎,粉扑扑的,微笑起来把我的心都给孵化了 ,“小弟弟你真的好可爱呀,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阿树,这是我的名字。”

“好啊,阿树,这名字的寓意真好,是你娘亲取的吗?”

小男孩骄傲的挺直身板,拍拍胸口,“对,就是我娘取的!”

阿树刚说完话,门口就闪出一个墨绿色人影。

“阿树!你不要胡说八道!要叫我哥哥,下次再喊一声娘亲试试!”

“略略略!”阿树嘻哈淘气的对着裴声枝吐舌头,双手还在额前摇晃,像只生机勃勃的小粉牛,“这些都是哥哥们让我喊的,我不管,就是要喊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裴声枝:“……”

嚯!这个称呼竟然比我的枝枝还要‘耻辱’。这一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别人对他的称呼了。

估计他脸都要绿了吧。

我抬头望去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骂也不好,揍也不好。没办法,惯着呗。

仔细想想,有个保护你,爱护你的人真好啊。突然有点羡慕阿树,不像我,才喊了他一声小名,差点给我掐死。

就在我以为场面会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门口忽然走出一位女子。一身红衣飘摇,鲜艳夺目 。年龄看着不小,大概有二八。

“师父,外面有人找你斗鸡,还是昨儿十里酒楼的

酒鬼张,你去不去?”来人双手叉腰,站在老医者面前。

看她潇洒的姿态和直朗的语气,定是个刚爽的大姐姐。

“斗鸡!”闻言,老医者立马停下手中活,两眼放光,神情激动,“去!怎么不去,看我的小芦花这次不啄死他的小王八!”

小九双手扶额,很是无奈,“人家那叫小王爷,什么小王八,这……”

她话还未说完,一睁眼,面前猛的飞过一个影儿。掠过的风,带飞她的刘海。

站在原地的女子很是震惊,“这老头什么时候可以跑这么快了?不就斗个鸡至于吗?”

忽地, 老医者又折返回来, 满脸高兴的对着我说道“啊,对了姑娘, 在你昏迷这两日里,你腿上的伤都是我徒弟小九给你敷药包扎的,”他边说,伸出手指示那位红衣女子,“要是待会儿哪里不舒服就找她。”

小九姑娘听师父的话,才发现我已经醒来。

“如此,那老夫就先告退,要是实在有要事,十里酒楼随时找。”

“多谢大夫。”

我刚说完话,就听见面前裴声枝话音也刚落,“有所叨扰,多谢大夫。”他的声音清冷利索。看来是个懂礼貌礼节的捕快。

他意识到自己与我同步,下意识侧眸看过来。少年怔怔的凝视我,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囿于之前的种种,只能硬生生的改口道:“阿树,过来,离那个姐姐远一点,她有病。”

有病!!!

“哼!”我嗤笑一声,眯着眼看他。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本想暴粗口,看在阿树份上,宽宏大量一回,懒得跟他计较。

“啊?那为什么还不找那个大夫来救姐姐,”小孩子没听懂话里的意思,着急地跑过去, 拉住他的衣角恳求,“哥哥,你之前还不是很担心姐姐吗?每夜都守在门口,你就让那个大夫再看一看姐姐吧,我喜欢这个姐姐……”

什么?每夜都守在门口!担心我!

额……是阿树乱讲,还是我疯了?

“什么啊!阿树你别乱说!我守在门口是因为她是逃……因为这个姐姐会逃跑,”面前的少年蹲下身,急急忙忙的,像是在糊弄小孩。

“你不是喜欢这个姐姐吗?我可不得好好守着!”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微笑看我,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有种趁我不注意背后捅一刀的意思。

“再说了,阿树,这姐姐可不是一般人,腿上插两把刀她也可以跑。可厉害了呢。”

天真的阿树闻此言,当真跑来问我。

“是真的吗?姐姐,两把刀不会疼吗?”

我没有立马回答阿树。举起右手抚着他的小脸蛋,但双眼盯着阿树身后的裴声枝。

“不疼,但我觉得错伤好人的人才会更疼。”

“好人?是像王小姐这样的吗?”面前的少年,一讲话便是阴阳怪气。

我靠在床头,看着面前的滑稽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滚!本姑娘不和狗讲话!”语气中充满了嫌弃,“特别是像你这种浑身绿不拉叽的疯狗!”

说完这些话的我,内心像是有一万个小人在疯狂鼓掌。太爽了!终于逮到机会让我出气了。

“好啊!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敢这么跟我说话。”他嘴抿成直线,眉间阴鸷。

我得意洋洋的瞪着裴声枝,“你裴人命是宝相庄严的神仙还是位高权重的钦差大臣呀?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这么说话?”

我仰着头得瑟。他眉眼间的变化颇大,从舒缓到紧邹。

我林此生,反正死也逃不掉了。那我就发疯,能气死一个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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