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

  我在一家加油站里的便利店工作。

  今晚轮到了我和另外一位同事值班,我们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后守着,恭候每一位顾客的到来。凌晨的高速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来往,有时甚至连半辆车的影子都见不到。

  在漫漫长夜的煎熬下,同事明显开始浮躁起来,他在空无一人的货架间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索性打开了墙上的电视。这个时候的电视里本应播放着一些没什么人看的老电影,但一条紧急新闻的插播却打破了夜的寂静: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凌晨三时许,一名曾犯下过数次无差别杀人案的犯人逃脱了警方的遑捕,目前警方正在市郊以北大力搜寻。如果你拥有本名犯人的线索,请立即与警方取得联系！在该名罪犯被捕之前,请关好门窗,不要出入城区,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看着这条新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话说我们这个加油站不就是在市郊的北边儿吗?”

  “切,这么多警察还怕抓不住一个人?不关咱们的事儿就别瞎操心啦!”同事不以为然地说。

  这时,一辆警车慢悠悠地开进了加油站,一个满脸倦容的警察下车径直向便利店走来。我给同事递了个眼色,等警察一踏进大门,我就挺直身板,用早已酝酿好的话术笑脸相迎道:“警官,这么大半夜的还没休息,真是辛苦您了!”

  “是啊,今晚咱都忙着抓犯人去了,哪还有时间歇息!”警察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二位也要多加小心,别让那个杀人狂魔给溜进来咯!”

  “那是当然!不过有你们在这儿,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我继续搭话道。

  警察拍了拍腰间的佩枪,颇有几分得意:“上头已经批准过了,遇到犯人可以直接击毙——要是让我遇到那个浑蛋,定叫他好好尝几颗枪子儿!”

  “这么说,我们的生命安全可都托付在你身上了,警官。”我笑道。

  随后,警察拿了包香烟,付过钱后回到了警车上。我刚暗松了口气,一辆锈迹斑斑的老爷车就晃晃悠悠地开进了加油站。车上下来一个披着风衣、戴着帽子和墨镜,把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我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恐惧,这种恐惧随着那个怪人的接近越来越强烈了。

  终于,怪人站到了我面前,我近乎屏住了呼吸,颤抖地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怪人沉吟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问:“卫生间在哪儿?”我朝里边儿指了个方向,怪人转身就声不吭地向卫生间走去。

  这时,同事也耐不住寂寞了,他对我说:“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仓库看看有没有缺货。”

  “仓库?一定要现在去吗?”我一脸担忧，

  同事不耐烦地摆摆手,扭头走向仓库：“瞧你那副疑神疑鬼的模样!外边儿还有个警察呢,难不成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别胡思乱想了!”

  过了好一会儿,同事还没有回来,放不下心的我打算去仓库亲自看看,当我打开仓库门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不祥之感压在我头上,我慌忙循着气味绕到货架后一看,顿时吓得瘫坐在地——我的同事倒在血泊之中,头首已经分离,双目圆瞪瞪地睁着,仿佛在生前遭受了莫大的恐惧……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这具死状残忍的遗体正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爬起身,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去找警察求助!但当我一路狂奔到便利店门口时,却又停住了——警察正在找那个怪人借火呢!

  我一下子慌了神,指着那个怪人放声大喊:“警官,他就是杀人犯!快抓住他!”

  “什么?”警察顺势往老爷车上一瞄,果真看见后备箱里流出了一滩血渍!警察二话不说就抽出腰间的佩枪,将枪口对准了怪人:“快把后备箱打开给我看看!”

  怪人不动声色地打开后备箱,一个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的女性遗体赫然出现在眼前!警察一惊,刚想扣动板机,但就在那片刻之间,一把锋利的斧头呼啸而来,直接砍断了警察的右手!怪人挥舞着斧头向警察丧心病狂地砍来,警察用尽全力将佩枪扔到我面前,接着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利斧之下。

  我怔怔地望着地上那把佩枪,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我一时半会儿手足无措。直到那怪人察觉到了我,举着斧子向我快步走来,我方才如梦初醒,捡起佩枪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卫生间。我躲在最后一个隔间里,怪人的脚步声也紧随而至。随着一个个隔间被打开,我揪紧了自己的心……

  慢慢地,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双脚终于出现在了我所在的隔间下的缝隙里。我屏住呼吸,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举着佩枪的双手在不断颤抖。门把手被粗暴地拧了几下没拧开,一把斧头便直接破门而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门上!我无路可退,只好将枪口对准了门外的怪人,但过度的紧张却让我始终无法专注地瞄准准心。

  门终究还是被劈开了。就在怪人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一咬牙,放手一搏地扣动了板机……

  枪响后许久,卫生间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我缓缓睁开眼一看,只见那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儿。为了防止他再重新站起来,我拿走了他手中的斧头,风风火火地来到停车场,坐上自己的车打算逃之夭夭。就在我启动发动机的一刹那,那辆老爷车突然间从侧面向我疾驰而来,像导弹一样击中了我的车。我的车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我也因此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我的手脚已经完全被卡在车内无法动弹,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钻进我的鼻孔。那个怪人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并且手中还提着一个已经用完的汽油桶。他从身后亮出一个燃烧的火把,将火把丢到我汽车周围泼洒的汽油上后扬长而去。

  火苗迅速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吞噬了我的车辆。我深知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我耳畔响起,炽热的火焰包裹了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