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就不走了，我陪你睡。”
张卫国这句话一出，首先震惊了陈蔓佳。
陈蔓佳却说：“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张卫国帮着收拾，还不忘说：“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以前小时候就会在家里照顾弟弟，我还害怕这些吗？”
张卫国没有理她的回应，而是又抬高了音量：“我不放心！”
她简单地哦了一声，张卫国帮她掖好被子：“你等我一下。”
她点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张卫国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盆来，盆里还有一些水。
他示意她：“放脚。”
陈蔓佳听话的放下去了。
“水烫。”
陈蔓佳吓得原地起跳。
张卫国把一旁的矿泉水倒进盆里。
“好一点没有。”
张卫国慢慢地帮她放下去，还不忘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陈蔓佳说道，“谢谢。”
张卫国帮着她洗，他像是很享受，好像跟她进触了她身体某一个角落一样。
洗了大概三分钟，张卫国接到了一个电话。
“嗯。”
“好，我知道了。”
“没问题。”
他挂了电话，看了陈蔓佳一眼。
“没关系，你把水放着吧，明天让我弟弟倒。”
她起身去拿他身后的抽纸，结果一滑，滑到了他的身上。
“小心。”张卫国把她放到床上，并把纸巾盒给她：“那我先走了。”
她挥手跟他说再见，而他不忘亲了她的眉角。
张卫国几乎是跑着回到警局的。等他回到警局，迎面而来的是老吕交给他的文件。
“西民小区案，有进展了。”
张卫国看着资料，有些诧异：“怎么会……”
“没错，我们得去问一下，要去做笔录。”
张卫国看了一眼表：“事不宜迟，快走吧。”
老吕不忘问了一句：“小蔓佳怎么样了？”
张卫国示意老吕放心：“放心吧，明天可以去上课。”
在路上，张卫国也没听到一个任何属于他的电话。反倒是老吕，他的电话响了两次，而且都是甜甜打的。
“老张，你以后就会明白，其实家庭越大，负担就越重。”
张卫国开着车，情绪一直保持紧张状态。
“我……我知道。”
“你既然决定和小蔓佳在一起，你就要对她负责。”
“我明白的。”
老吕叹气，“甜甜就是遇到了我和小惠这样的爸妈，所以她童年其实是缺失的。对于这些，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女儿。”
张卫国安慰老吕：“没事，蔓佳可以帮着照顾。”
“你想得倒是挺美，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外人做的。比如孩子的成长，也就一次。错过了，也就回不来了。每一个孩子都只有一段成长经历，所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前几天去接她，我都忘记她是哪个班级了，还跑去她一年级教室找她。结果呢，除了班主任，其他人都不认识我。”
张卫国把车稳稳地停在一座居民楼前。他们为了怕孩子吓到，老吕还专门在车里换了一件简单的休闲装，不忘夹一个公务包。他们上了六楼，敲着603的房门。
门不一会儿就开了，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门被打开，熙熙一眼认出了张卫国：“叔叔！”
“熙熙，你姑姑在家吗？”
“姑姑，叔叔找。”熙熙显然是恢复了许多，只听到一阵拖鞋声，是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睡裙的年轻女人。
“请问是梁美君小姐吗？”
对方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为了记笔录，老吕让张卫国陪熙熙在房间里玩，自己开始询问。
“梁美君小姐，上次你的笔录曾说，你在案发那个时间在家对吗？你的男朋友可以为你作证，是吗？”
梁美君点点头。
“请问我的笔录有什么问题吗？”
“根据我们看的监控，期间你的男朋友案发早上六点就出门没有回来，请问你的男朋友是怎么给你作证的？”
梁美君突然脸色煞白，显然是愣住了。
“我……我”梁美君不自然地抠手：“我就是在家，我没有骗人。”
“那谁可以给你作证？”
“我……我……”梁美君开始冒冷汗，“警官，我真的在家。”
“你没有人给你作证，你的嫌疑会很大的。”
梁美君紧张地看着熙熙的房门，就连老吕也看了过去。
“梁美君小姐，现在如果你做伪证，将来熙熙没有家人了，就真的损失前途了。你要想清楚，这是你的侄子……”
“他不是我的侄子！”梁美君突然一声大喊，张卫国及时把熙熙的耳朵捂住了。
“他不是你的侄子？”老吕有些难以置信，“那为什么……”
“他是我和他爸爸的孩子。”梁美君低着头，“我们是重组家庭，所以不会有人怀疑。”
张卫国有一些震惊。虽然当了十三年的警察，但梁美君说的故事，足以让他瞠目结舌。
“熙熙，是我的儿子，也是我哥的儿子。”
梁美君用手捂着脸：“他是我的儿子，亲儿子……是他爸爸，他爸爸说想要儿子，然后他老婆就给出主意，让我帮她生一个，说是就当做你不小心有了，生下来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梁美君哭泣的声音一抽一抽的，老吕照旧递上纸巾，一字一句写在笔录里。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一件，那也算是好事吧。
“然后呢？”老吕继续说，“你才多大，就负责这样的事……”
梁美君低下头：“二十二。”
老吕叹气，“才二十二岁，正直妙龄，多好的年纪。你爸妈……”
“他的妈妈和我的爸爸，在前几年意外身亡了。我是被我哥哥养大的……”
张卫国在一旁听，他也觉得心酸。
陈蔓佳也是二十二岁，但为什么不一样呢。
一旁的熙熙玩着玩具，张卫国看着这个孩子，他居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未来的前途在哪，光明在哪。
“那你告诉我，然后发生了什么？”
老吕开始点题，梁美君说出了实情。
原因是她的男朋友发现了一份检查报告。
那一份检查报告，是她不能怀孕的报告。
男朋友很生气，问她为什么瞒着自己，眼见就要暴露，梁美君只好坦言。
面对这个事实，男朋友先是不解，然后骂她放荡，居然玩乱伦。
梁美君很珍惜这个男朋友，她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家。
然而男朋友却是摔门而出，头也不带回的。
过了没多久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兄长、嫂子和两个侄女被人杀害。
唯一的侄子，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却躲在了衣柜里。
当时她的心都快碎了，但收到了男朋友的短信，她更加崩溃。
她只能装成没事人，简单地洗了个澡化了妆，就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写到这，老吕挑眉：“所以，你男朋友现在在哪？”
“在卫生所，地址我给你。”梁美君默默地打开茶几下的抽屉：“在南期大学那边。”
根据地址，张卫国和老吕来到了地址上的卫生所。
张卫国到了才发现，这个卫生所他来过。
他曾经在这，陪陈蔓佳打过针。
很快，他们抓捕了梁美君的男朋友万前程。
在局里，万前程对这件事供认不讳。
西民小区案破了，然而张卫国的心，绷不住了。
他开始看着手机，打算给陈蔓佳打个电话。
他看了一下时间，但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肯定是睡了。
但是他还是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打了电话。
电话那一头很快通了，“你办完事儿了吗？”
“嗯。”张卫国低沉的嗓子像是塞了五根烟：“凶手找到了，结案了。”
“那就好。”陈蔓佳很开心，“那我睡了。”
“等一下。”张卫国抬起头，“等一下，好吗？”
陈蔓佳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张卫国说道：“你等我二十分钟。”
电话挂断了，陈蔓佳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十五分钟之后，张卫国跑到了校医室。
“你怎么进来的？”陈蔓佳觉得奇怪，“你不会爬了墙吧。”
陈蔓佳沿着他的身材看去，只见他身下裤子有微微撕裂。
确实，他是爬墙进来的。
“怎么了？”陈蔓佳看到他的眼神，像是非常疲倦，又像是非常难过。
总而言之，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
张卫国虽然是一名警察，但他的那种坚定，谁也比不了。
如今他在蓝天飞累了，找到了栖息落脚的大树，一动也不动。
陈蔓佳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挪了挪床，让他靠了上来。
他没有换鞋，他把鞋斜斜地靠在外面，半弯着腿，只有一个身体靠近了陈蔓佳。
望着他那一张沧桑无比的脸，她说道：“这样不累吗？”
“嗯？”他显然有点疲倦，说话也是懒懒散散的。“不累。”
“刚刚辛苦了。”陈蔓佳抱紧他的腰上的位置，闻着他衣服上汗水和肥皂夹杂的味道。
“没事，职责，必须承受的。”
陈蔓佳却睡不着了。
过了许久，陈蔓佳问他：“张卫国，我想问你个事儿。”
张卫国有点迷糊，但还是回应了她：“嗯？”
“你们警校，体能考试，你考什么啊。”
“我们有50米跑、立定跳远、一千米和引体向上。”
陈蔓佳又说：“你擅长哪个？”
“一千米和立定跳远。”
张卫国的下巴靠在陈蔓佳的头上，显然把陈蔓佳顶的有点难受。
但下一秒，张卫国很有默契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头发贴着枕头。
“那你分别弄了多久啊？”
张卫国微微睁开眼，仔细数了数：“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立定跳远跳了2米7。”
陈蔓佳默默地拿起笔记本，记下了这个数字。
“那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啊？”张卫国困得不行，“我不过生日。”
“你告诉我吧。你这样不公平，你都知道我生日。”
他们初见的那一天，正好就是陈蔓佳的生日。
说起来，他确实是赚到了。
“八月一号。”张卫国抱紧她，“建军节。”
她又默默地写下来了。
“你爱吃什么啊……”
“陈小姐，你还睡不睡了，很晚了。”
“你要告诉我，我回头才知道做什么菜给你吃嘛。”
张卫国直了直身子：“我喜欢吃食堂的肉包子，最多可以吃六个。还有我喜欢吃剁椒鱼、咸鱼茄子、糖醋排骨、土豆炖牛肉……当然了，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怎么不爱吃菜啊？”陈蔓佳仔细看着小本子，“说几道素菜吧。”
张卫国没有回应。
“吃莴笋好不好？我喜欢吃！”
“嗯，好。”
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西兰花好不好？”
“……”
陈蔓佳这才发现，他睡觉没有鼾声。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回应。留给她的，只剩下了缓缓地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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